對蘇雪林的《悼大師,話往事》的文章提出批駁後,蘇雪林氣急敗壞,寫了據說多達四五十封信,有的投向治安機關,對寒爵加以誣告;有的投向教育機構和文化界朋友,對寒爵、劉心皇散佈流言,稱對方是“左派作風”、“文壇敗類”。失去理智的蘇雪林顧不得基本的邏輯常識,當她得知劉心皇要把論戰文章印為《文壇往事辨偽》一書發行時,到處找“文藝界的同志力加勸阻”,還上告警察部門,邀臺灣警備司令部的政治部副主任“介凡先生來再三勸告”,可劉心皇還是我行我素,蘇雪林只好以死呼救:“文化輿論界再不有所表示,我生死便危在旦夕,還要預備出國!”16這“死”,一方面是指把血壓高的老年人“活活氣死”,二是指被罵死。在*時代,像劉心皇寫的《蘇雪林女士與魯迅的關係》17一類的文章,把正常的文藝批評演變為政治陷害的手段,它無疑具有“告密”作用,可把人置於死地。用劉心皇自己的話來說,扣紅帽子的後果是“輕則坐牢,重則可殺頭”。18因而,蘇雪林無法吞下這一口氣,向“中國青年寫作協會”寫公開信罵劉心皇為“無恥文棍”。劉為了報一箭之仇,決定繼續發行《文壇往事辨偽》一書。蘇雪林又寫作《栽誣和懇求嚴厲制裁》的信件,再次“潑口惡罵”,劉心皇忍無可忍,再自印一冊《從一個人看文壇說謊與登龍》,多達三百二十二頁,比上一本幾乎厚兩倍。
一場嚴重的政治惡鬥
劉心皇、寒爵與蘇雪林關於“文壇往事”的論戰,被柳浪稱為“蘇·劉·寒交惡事件”。19其實,這不是誰與誰“交惡”,而是一場嚴重的政治惡鬥。本來,文學史料一般是不具政治性的,且屬“過去式”,但在*時代,如果這史料與政治有關,與“擁魯”有關,與左派有關,那就超出學術範疇。劉心皇、寒爵丟擲蘇雪林當年的“擁魯”材料並加以影印重刊,主要不是為了學術上的求真,也不是“糾正文壇往事說謊的邪惡風氣”20,而是利用學術討論達到特定的政治目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雙方上綱上線的目的,是為了維護文壇的自身地位,維護既得的利益,為的是自己能安全地度過*時代,不被當作嫌疑分子抓進牢去。
學術論爭應遵守起碼的遊戲規則,可論戰的雙方無論是劉心皇還是蘇雪林,均有許多違規做法。我們不能因為劉心皇是靠“史料說話”就認為他沒有問題。其實,劉心皇的史料有不少是捕風捉影、牽強附會的。如劉心皇在《蘇雪林怎樣揄揚左派》21中,“揭發”蘇雪林1952年12月發表有《三十年寫作生活回憶》22,內雲“鄭振鐸經常日寫萬言,怪不得他那麼多產。我對於這種作家每羨慕不止,只恨自己學他們不來”。這裡講的只是寫作速度問題,絲毫不涉及作品的內容。可在“*”時代,只要是提到大陸文人就犯忌,更何況用的是讚揚的語調,因而這便成了劉心皇強加給蘇雪林的向左派文人頻送秋波的罪證。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心皇有的文章史料倒對,但推論卻是錯誤的。如在與蘇雪林“話往事”時,根據魯迅1935年給“三郎”(蕭軍)的書簡中對周揚以鳴鞭為業績的滿腔怒火,便斷定魯迅“死前的一年,已經在*了”。23這是典型的以偏概全的誤讀。周揚並不代表共產黨——正如劉心皇不是國民黨的化身,反他不等於反國民黨一樣——對周揚一人的不滿不等於就是對共產黨的不滿,更不等於*,這應是常識。
蘇雪林(4)
寒爵和劉心皇用揭老底的辦法證明蘇雪林不是“一貫反魯”,其實很符合蘇氏的思想邏輯發展。蘇雪林深受五四文化的薰陶,以至在與教育當局的官員談青年的心靈怎樣才不會被“赤化”時,又不自覺引用魯迅語錄“救救孩子”24,這叫積習難改。我們不能要求蘇雪林從登上文壇那一天起就“反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