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兒有些慌。
溫如是置若罔聞。她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停下來跟艾瑟兒浪費口舌。生同寢,死同衾,他們說好了的。
蘇輕塵現在一個人肯定很寂寞,她得去陪他,即使是隻有一具身軀。
“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沒關係。”她的手緩慢而堅定。刀柄烏黑簡單,是他喜歡的素淨,沒有鑲嵌任何寶石,握住它的五指修長,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如果我告訴你,蘇輕塵沒有死呢?!”艾瑟兒緊緊盯著她低垂的眼眸,不放過任何一點情緒的起伏。
溫如是一頓,良久,唇角彎起一個輕不可見的淡淡弧度:“我親手焚化了他,你說,蘇輕塵死沒死?”她也希望他還活著,可是並不表示,任何人都可以利用這一點來逃脫罪責。
她眸色深沉寂寥,漆黑的瞳仁彷彿一個深不可見的黑洞。
艾瑟兒見狀連忙大喊:“我沒騙你!蘇輕塵、後卿都是我的老闆——暗刺的老闆江離!你仔細想想,後卿為什麼要護著一個素未謀面的狐妖,為什麼一開始,他老是莫名其妙對你起殺心?因為我是暗刺的下屬,他不保護我難道還要去保護你嗎?我們跟你本來就是敵對方,在賽場上除掉對手是天經地義!”
溫如是的面上仍然是毫無表情,握著匕首的手卻輕微地開始發抖。
“你也知道,我跟蘇輕塵素無往來,平白無故的,我為什麼要將保命的特權讓給他?!你反正都快死了,你死了以後就剩我一個人,這個冠軍毫無疑問會落到我的手中,我有什麼必要再多此一舉,讓他救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回去一問就知。上個世界完結的時候,老闆就派人去流光交涉過,你不肯見他,所以決賽才會變成輪迴世界。”
溫如是不想信,但潛意識卻告訴她,艾瑟兒說的都是真的,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彷彿都能合理地連了起來。
“如果你心裡真有蘇輕塵的話,看在他的面上,也不能破壞這次比賽。”艾瑟兒眼神平靜地微闔下眼瞼,看著她靜默如水的墨青衣襬。
溫如是死死捏緊了手上的刀,努力壓制著翻騰的心緒。可是,不管心底怎麼為他開脫,被欺騙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眼淚一下就浸溼了雙眸,許久之後,她終於艱難地開口:“他……都知道?”
艾瑟兒看著她褪盡血色的臉,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我不確定在上一個世界,老闆知不知道,但是蘇輕塵,應該是沒有現實記憶的。”
至少,蘇輕塵不是存心騙她。
溫如是木然地點頭:“謝謝。”謝謝艾瑟兒沒有將她瞞騙到底。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至他去後,一直剋制著的傷心、難過,盡數湧上了心頭,近日來宣洩不出的怨和恨,也彷彿終於有了個方向。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在他的眼底,她是不是就像個傻瓜?執拗無知地追逐著他的腳步,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甘之如飴,樂此不疲。
只要他對她輕輕露出一個笑容,她就能高興一整天。
像個傻子一樣。
溫如是緩緩直起身,五指疲累得握不住掌中的匕首……接下來,她該做些什麼?溫如是麻木地想,也許她該好好休息一下。這麼多天,夜不能寐,晚晚抱著他的骨灰盅,睜眼熬到天亮才能勉強入眠……她該去睡一覺。
溫如是轉身,步履虛浮,與仍然被強制按跪在地上的艾瑟兒擦身而過。衣袂拂過她帶血的肩頭,溫如是輕聲開口。
“……放她走。”
如果那是他想要的,後卿、蘇輕塵,還有江離,如果這個冠軍是他真心想要的東西……讓給他們又何妨。
溫如是緩緩縮排被窩,將臉貼在清冷的被褥上,將自己蜷縮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