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個從景室走,其實距離吳郡的直線距離差不太多。但一則張祿雖然從未去過關東,心裡總大致有張模糊的中國地圖,而北方道路輻輳,雖然久經兵燹,人口仍非南方未開發地區可比,找人、問路都相對簡單一些。故此他和郄儉結伴而行,本當比白雀兒更早些天趕到吳郡的——只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且說二人先河南而後潁川,再下汝南,一半路程也不過花了短短六天而已。可是這一日走到汝南郡治平輿縣附近,正行之間,卻聽前面金鼓聲、喊殺聲震天而響。二人不禁對視一眼,心說這是在打仗嗎?不知道又是哪家和哪家對上了?
遇見幾名逃難的當地百姓,詢問之下才明白,原來後將軍袁術時駐汝南,不但厚徵賦稅,刻剝百姓,甚至還縱兵劫掠,因此太守徐璆便暗中寫信給兗州刺史曹操,請求發兵以逐袁術。這回就是曹操親領了大軍過來,跟荊州刺史劉表一北一西兩路夾擊,誓要一舉擊破袁術。
張祿聽到這個訊息,不禁垂首沉吟。郄儉問伯爵你在想什麼呢?張祿突然一抬頭,說:“吾欲會曹孟德。”郄儉說咱們趕路要緊啊,趕緊繞過戰場繼續東向便是,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見曹操?“卿與曹孟德有舊否?”張祿搖搖頭:“緣慳一面。”
他本來在雒陽是有機會見曹操的,誰想趕上袁紹等人與十常侍相鬥,隨即張堅將他懾至中鼎,原本說好的介紹他認識曹操的宴席就此泡湯。張祿現在琢磨,我被什麼祟給盯上了,為保性命,被迫要加緊修煉,估計再沒機會藝成下山,逐鹿天下啦——一修就得修到成仙為止,這都能做神仙了,誰還在乎凡間富貴啊——從此與天下英雄便將失之交臂。可是既然穿越這一趟,名人就光見過一個徐晃(可能還有機會見到于吉),實在是可惜了的。
倘若自己將來還有機會穿越回去,把這輩子的事兒跟別人一說,人都得吐自己一臉唾沫星子:你連孫、曹、劉都沒能見著,你跑漢末三國幹嘛去了?!
誰知道等讖謠之事一了,自己回山修煉,還有沒有機會再涉紅塵凡世了?而且修仙以數十百年計,說不定等再下山的時候,都該三國歸晉啦……就目前而言,張堅、裴玄仁他們肯定不會放自己去平原見劉備,跑兗州見曹操啊,只能寄希望此去吳會,能夠碰上孫策……可是自己雖然對歷史不大熟,估摸著小霸王也且下不了江東哪。天幸路遇曹操,哪有不跑去瞅一眼的道理呢?
他對郄儉說:“雖無舊,慕名久矣,且故人之友,乃欲一會。”他這並不算撒謊,有“六度分隔理論”為證嘛,拐來拐去的總能扯上關係。再說了,他要是真跟曹操一丁點兒都扯不上,當初在雒陽怎麼有機會往赴同一場宴席呢?
郄儉倒好說話,說既然如此,咱們也不在乎多耽擱半天一日的,那我就陪你去見一見這位最近聲名雀起的曹孟德吧。只是兩軍交戰,不知道曹操究竟在哪兒啊?二人正在商量,忽聽遠處傳來雜沓的馬蹄聲,知有軍隊開來,匆忙避至道旁。打眼一瞧,只見一支隊伍約摸千餘人,個個浴血,顯見剛剛遭逢了激戰,正沿著大道洶湧而來——當先一面大旗,上書一個大大的“樂”字。
張祿一想,樂這個姓兒比較少見啊,難不成是曹營大將樂進樂文謙嗎?既然如此,這一定是曹軍。於是趕緊換穿上隨身攜帶的郎官服飾,然後扯著郄儉上道,遠遠一拱手:“將軍請留步。”
——因為他瞧見隊伍領頭有一大將,騎著高頭大馬,鐵盔鐵甲,盔上斗大一朵紅纓,但相貌卻看不大清楚,只能隱約分辨出有一部挺威武的大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