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便也殺不得他。
來人的臉帶著邊關夜色的涼,這涼意蹭在她頸間,自顧自地說著話,“他待你不好,你跟我走吧。”
阿磐心中沉沉的,“他待我好。”
那人輕嗤,“好與不好,我看不出來?”
也許吧。
他曾說她是個透明的人。
那人還道,“去了魏國,就再不會有南國那樣的好時候了。”
也許吧。
也許有一日,終將會被這烏鴉嘴說中。
但南國好嗎?
阿磐搖頭,“我不覺得那樣的時候好。”
那人消停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心裡的人是我,你卻不知道。謝玄知道,因而他待你不好。”
他太能說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夜正處於怎樣的境地。
阿磐手裡的弩箭抵住了來人的腰腹,“你該走了。”
那人還笑,“你會殺我?”
她硬著頭皮回話,“會。”
那人一頓,片刻道,“那你殺。”
謝硯的小手攥著拳頭,他見了蕭延年不哭也不鬧,他甚至還想去抓蕭延年的手,咿咿呀呀的,還想去抱他。
他是待謝硯好過的。
他若待謝硯不好,謝硯見了他就一定會哭。
他逗弄著謝硯,“阿磐,留在趙國吧。太行天險,再不會像中山那麼難了。我從前說的都算數,中山復國,許你為後。你留下來,我就娶你,好不好?”
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他還說,“阿硯你想要,就帶走。不想要,就留給他。我們自己生,好不好?”
先前不留,是因了他走的是一條險象環生無法回頭的路,一條前途叵測不能確定的路,是一條動輒就要殺身報國的路。
先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幾分把握,因而要一個人涉險。
如今不一樣了,如今他偷天換日,奪了趙國的天下。
因而悔了。
因而一登上大位,就暗中跟著趕來了。
他說得誠懇。也說得人想要流淚。
然阿磐搖頭,“不好。”
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她說,“蕭延年,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弩箭抵在那人腰間,然而那人不以為意,“那便不走。”
她也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不忍相告,也不忍就這麼看著他死。
她問,“你的大業,不要了嗎?”
那人說,“要,但也要你。”
阿磐怔怔地,霍然滾下淚來,“蕭延年,你入甕了。”
魏王父以身入局,請君入甕。
早就領命要大軍壓境的魏武卒,早就把這裡圍得水洩不通了。
那人一凜,環在她腰間的手緩緩鬆開。
:()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