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侯這才軟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拂袖,“大王不要鬧脾氣了,罷罷罷,衛美人要去便去,但切記速去速回!”
阿磐輕聲應是,嫋嫋起身,盈盈向謝玄與小惠王屈身施了一禮,狀若毫無察覺,垂頭淺笑便向殿外走去。
人看起來是穩的,心中卻慌得不成模樣。
一步步往外走著,兩腿都抖如篩糠。
一雙手於寬袍大袖中死死攥著,生怕自己一腳踩空,一個踉蹌,栽倒一旁,暴露了自己內心的慌張。
身後的春姬與鄭姬又開始勸起了酒來,傳杯換盞,溫言軟語的,這殿內一觸即發的局勢頓然就輕緩了幾分。
鄭姬甚至提議,“奏首歡快的曲子,奴家為大王與兩位侯爺獻舞!”
那樂師連忙應了,這便奏起了《大韶》。
韶者,舜之遺音也,溫潤以和,如南風至。
傳說,《大韶》乃祭奠帝舜的樂舞。舜是賢明君王,曾巡行四方,諮詢四嶽,善選賢人。
正由於此,周代以此舞祭“四望”。
阿磐想,但願她們能先穩住長平侯,也穩住樑上的人。
推開殿門,外頭青天白日,日光甚好。
這正是出了大殿,才見外頭的伏兵一個個全都彎腰蹲在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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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露兇光,手壓鋒刀,殺氣凜凜。
難怪她適才第二次去瞧,一個人也再瞧不見了。
見她出了殿門,有人未能忍住,大刀竟抽出來一截,在日光下閃出十分刺目的寒光。
黑壓壓呼啦啦的一大片,竟無一點兒人聲。
唯有那鎧甲與兵器摩擦著,在邶宮大殿外發出錚然的響,響得人心裡發毛。
有人的劍鋒抵在了她的頸間,壓出了一溜細小的血珠子來,其人壓聲問道,“幹什麼去!”
這點兒疼不算什麼,相比起劍鋒穿透肩胛,簡直微不足道。
阿磐平聲道,“奉命為大王取粥。”
大王再小,那也是大王。
殿內金徽玉軫,餘聲繞樑,那人這才悻悻將她放開,“老老實實的。”
阿磐笑道,“自然。”
疾步往偏殿去,曳地大袍在邶宮的青石板上擦出沙沙的聲響,仔細側耳去聽,在這聲響之外,卻又似多了一重鞋履擦著石板的響音。
哦,有腳步聲不遠不近地跟著。
阿磐便知是有人在跟蹤監視她了。
愈發亟亟地走,想要甩開身後的人。
轉過長廊,繞去偏殿,見殿外有人把守,而偏殿內里正飲得痛快,對春深宮裡的危機毫無察覺。
畢竟在此之前,誰敢信那慫包二侯竟敢做下伏殺奪權的勾當。
殿外把守的人攔下了她,問道,“幹什麼的?”
阿磐笑,“找周將軍。”
那人一臉兇相,“哪個周將軍?”
阿磐道,“王父座前的周子胥周將軍。”
她不敢找關伯昭,關伯昭性子魯莽,只怕會錯她的主意,要壞了今日的大事。
也不找周褚人,周褚人是中軍大將,但凡提起這三個字來,都必定立刻引起懷疑,亦要壞了今日的大事。
那殿外把守的人又問,“什麼事?”
阿磐知道這必是長平侯的人,因而強作坦然,“是為長平侯來的,請周將軍出來,便知道了。”
:()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