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那個人’。”“那個人”粗魯野蠻,絕對不好惹,但是沉默寡言,極端自閉,眼界不會超過自己的農莊和田野,就跟很多其他的鄉下人一樣。再說,艾斯普蘭薩在信中要找的是有損軍隊利益的字眼,其他的與他無關。如果真的要挑剔的話,他倒是對“六分錢”信中影射和平主義的字眼遲疑了很久,不知是否應該網開一面。他最後是因為可憐他的妻子和孩子,才把他的信交給軍中郵遞員的。 認不認識一個外號“硬餅乾”的人?    
未婚寡婦(8)
不認識。 當艾斯普蘭薩衝口說出他不認識的時候,瑪蒂爾德猜得出他是在說謊。她看到他受驚、逃避的眼神,她聽得出“不認識”三個字後面的猶豫口氣,而且之後馬上來了一陣掩飾性的咳嗽。她保持靜默,直直地看著他。他馬上加了一句:“我只記得在‘愛斯基摩’信上的‘又及’部分看到過這個名字,此外什麼都不知道。” 瑪蒂爾德不想在這問題上堅持下去。 當押送小隊走到“歌劇院廣場”的戰壕交叉口時,他跟法福裡上尉在放置電話的掩蔽所裡一共停留了多久時間? 這問題又讓他吃了一驚。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十多分鐘。為什麼你要問?” 那張犯人們一起合照的照片是不是就是在這段時間內拍的? 他想應該是的。因為他想不出任何其他時間那個叫普魯士計程車兵會有機會拍照,而他卻被矇在鼓裡。 為什麼他要把犯人的信抄下來?有什麼目的? 因為他想那些信很可能被信檢處截下來,或者因為其他原因而無法抵達收信人手中,因此預備在戰爭結束後親自處理,讓所有的信都平安抵達目的地。 在與瑪蒂爾德見面以前,他跟別的犯人親屬見過面嗎? 沒有。他的傷勢和後來的疾病都沒給他機會做這件事。他之所以能去不列敦角,是因為就在附近,不需要走遠路,而且他很高興能重溫駕駛馬車的樂趣。至於目前,他不想在灰燼裡尋找任何足以引起火災的殘餘火種。 他後來有沒有被升為軍士,就像他的指揮官當初暗示的一樣? 他很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溼潤的眼睛望著別處。瑪蒂爾德不想又一次看到他失態痛哭,所以靜默了一陣子。 結果是他自己回到這個問題上。他說,他退伍時的職位是軍士長。當他在巴黎療養時,軍方來到他的病床前,頒授戰爭十字勳章給他。兩滴眼淚從他無光的眼睛中流出,他用手指拭去,有點像個小孩。他喃喃說道:“這個十字勳章的確對我意義重大。”他透過另外幾滴無法驅走的淚水注視瑪蒂爾德,發抖的嘴唇半張著。她感覺到他馬上就要口吐真言,對她坦白說出一些秘密,可是他搖搖頭,只是結結巴巴地說:“我不能。” 後來,當他冷靜下來,能用較平穩的聲音說話時,他告訴瑪蒂爾德,有些事情他實在不能說也不願說,請瑪蒂爾德不要為此而鄙視他。現在,他單獨一個人活在世上,有病又無用,如果國家因此取消他的養老金,那他要怎麼生活?至於她,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這些事情跟瑪奈克沒有關係。 瑪蒂爾德回答說:“我可以爭取一些時間。” 艾斯普蘭薩嘆了一口氣,對她說小姑娘最好是依照命運的安排,快樂地過日子。你應該好好地利用青春時光,不要去捕風捉影,浪費時間。想要跟在戰爭中去世的未婚夫結婚是一種高貴的情操,可是,她應該忘記仇恨的部分。“黃昏賓果”只是千萬個戰壕中的一個;一九一七年一月六日,也只是一千五百個醜惡日子中的一天而已。瑪奈克只不過是千萬個不幸士兵中的一名罷了。 瑪蒂爾德也許是想讓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或者因為越來越不耐煩,所以用很堅決的口氣說:“不同的是,第二天他還活著!他還活在這個戰壕裡。我不需要去找幾千萬個士兵,我只需要找到一個人,一個能告訴我他下落的人!” 他們兩個人都沉默著。她在靜寂中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