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曾經蝸居的那個家。中間的大通鋪被我母親拆掉了,換上一張席夢思床。舊式的衣櫃擺在床頭,母親把衣櫃的窗紗換成我最喜歡的紫色,屋裡新添了一對沙發,也是淡紫色的。
聽母親說韓嫣的追求者陸續上門,高矮胖瘦、黑白老嫩她皆不在乎,她就看誰出手闊綽,會哄她兒子玩。才應了吳老闆的飯局,又收下張經理的鮮花,周旋在那幫追求者中,或眉來眼去,淺笑低語;或半就半推,吊足胃口;或海誓山盟,逢場作戲:韓嫣八面玲瓏,耍盡風頭。
“丫兒,考上大學了?哎,真是風水輪流轉。這回你是真正的千金,我是丫頭了,姐姐下崗了,再過兩年怕是給人家當丫頭也沒人要哇。”韓嫣穿了件橘色的短褲,立領白襯衫束了根寬寬的腰帶,很好看。說話間她面對著我走過來,一隻手搭在我肩上,一隻手摟著我的腰。
“明晚姐姐請你喝一杯,賞臉嗎?”韓嫣眉毛一挑,咧著嘴笑。
“求之不得!也不知是誰賞誰的臉。”我回敬她一個壞笑。
“爽快。”她一個響指,扭著水蛇腰叫她兒子,“嘟嘟,過來。這是你的親姨娘,說不定親姨娘畢業的時候會當你老師呢。”
“媽媽,我就一個親舅舅,怎麼又多出一個親姨娘呢?”韓嫣“哈哈哈”一陣大笑,彎腰抱起兒子,在他臉上親了兩下,一滴清淚滾出眼眶劃過兒子臉頰。
包廂裡絳紫色的燈光使人覺得壓抑。韓嫣沒點什麼菜,自己叫了瓶紅酒,給我點了茶水。我們應該有說不完的話,但卻只是頻頻舉杯,我們都在試探著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
“你真的打算嫁給那個禿頂的包工頭?”
“他有錢,人老實,也會疼人。我這年齡,找的是靠山。”韓嫣喝過紅酒,兩顴緋紅,似又回到了少女時代。韓嫣摳著指甲蓋上快要脫落的丹蔻,哼了句流行歌,“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生命終究難捨……”
“你們——之間有愛嗎?”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娶的是我的美貌,我嫁的是他的鈔票,這是兩全其美、兩情相悅的事情。只要有飯局有茶喝有錢花,懂周旋會演戲裝發嗲,關鍵時候把握好遊戲的火候,什麼愛不愛的,會生活就夠了。”韓嫣自己又抿了一小口,舉著高腳杯把玩。小半杯紅酒偃臥在橢圓的杯底,活像韓嫣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韓嫣姐,你不擔心有陷阱?”蕎麥茶喝著很苦,嚥下去的時候有一股幽香盤旋在舌根處。
“我有分寸。丫兒,話說回來,若真是一個陷阱,我裝著不知道甘願呆在他的陷阱裡,那還能叫陷阱嗎?”韓嫣斜靠在沙發上,一襲紫色的旗袍,棕色的大波浪乾淨地攏在耳後,捆著一根鑲金絲邊的黑色髮帶,兩腮略微凹陷,眼珠子依然閃亮,厲害得很。
“丫兒,愛與不愛你可以決定它的開端,但是它的結局就不在你的掌控中了。說到底吧,我覺得愛情之於我就是一件奢侈品,易碎不易得。順其自然吧。”韓嫣又喝完了半杯紅酒,“不過姐姐得告訴你,風花雪夜的愛情固然浪漫,終究長久不了。如果哪一天,有人追你,你可得多長個心眼。”
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對於過去我們都很謹慎,始終隻字未提,似乎大家都在刻意地迴避著某個問題。
買單的時候正好碰到張經理。
“小張,用你的名義幫姐姐簽單好了。”韓嫣靠著吧檯,半仰著面,嘴角上楊,拉到胸前的馬尾大波浪遮住了半張臉,電波一般的目光嫵媚地試探著張經理,聲音嗲得來能酥掉孫經理的骨頭。
張經理訕訕地一笑,忙著去攙她。韓嫣就著酒勁順勢一推:“怎麼,捨不得請我喝酒?往後三缺一的時候可別想我給你點炮。”
“哪裡哪裡”張經理聽懂了韓嫣話裡的話,叫來服務員,“韓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