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激烈的頻繁“交手”,早已預見到這場較量最後勝負的我,陷入了異常矛盾而痛苦的心理煎熬。
有時候,知道歷史的結局,真的不是件幸運的事!
天聰元年的春天,大金國遇上罕見的荒災,國中糧食奇缺,物價飛漲,一斗米要賣到八兩銀子,一匹馬要銀三百兩,一頭牛要銀一百兩,一匹蟒緞要銀一百五十兩,一疋布要銀九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金獲悉明軍正在加緊修築錦州、大淩河、小淩河諸城,在其周圍實行屯種,作固守之意。
權衡輕重下,皇太極打算搶在這些城堡完工之前,給予嚴厲打擊。
皇太極率兵攻打錦州的決定,在我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此刻遼東一線具由袁崇煥守備,有袁崇煥一日,金軍便不可能攻克寧錦之地。
這場戰爭若是發起,最後的結果肯定會和去年努爾哈赤攻打寧遠一樣,鎩羽慘敗,無功而返。
我無法跟皇太極挑明這仗的必然結局,我也說不清袁崇煥到底有多厲害,他的守城策略,軍事部署等等實質性的因素我一概說不出來。我所仰仗的不過是四百年後書本內寫定的結局,可是……這偏偏無法和皇太極講清。
皇太極見我百般阻擾,先是不悅,後來聽我說來說去始終不過一句:“袁崇煥很厲害!”終於惹得他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五月初六,朝中留下阿巴泰、杜度固守,皇太極率軍親征寧錦。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對我發這麼大的脾氣,事後冷靜回想,才漸漸明白過來。
作為一個男人,只怕在他心裡最不能接受的是我竟然不相信他的能力,在關鍵時刻沒有全力給予的精神支援,反而口口聲聲稱讚他的敵人,無形中將他貶得一無是處。
他的自尊和驕傲受挫!
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先知”和無知……
從五月十一到六月初六,歷時二十四天,大金圍攻錦州,大戰三次,小戰二十六次。大金慘敗的諜報如雪片般傳回瀋陽,我心急如焚。
好容易等到大軍撤回瀋陽,皇太極卻將自己反鎖在書房內,無論怎麼叫門也不應。
自打他成人後,便再沒見他有過如此孩子氣的行為,哲哲和布木布泰輪番上陣,結果都被他用書籍砸了出來,送去的點心食膳更是紋絲微動。
傍晚時分代善聞訊趕進宮來問安,見我無奈茫然的站在廊簷下,猶豫片刻,終於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大汗還在生氣麼?”我苦笑。
“從沒見他那麼瘋狂,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靜和理智。打寧錦時不斷下令攻城,打了敗,敗了再打……”代善悵然嘆氣,“我和老五跟他說實在打不下來,他居然為此大發脾氣,然後自己領著阿濟格一群人衝了上去,弄得我們這些人一個個來不及穿甲冑,匆匆忙忙的跟了他繼續發動攻擊……若非天熱導致將士們紛紛中暑,我想他絕不會甘心就此收兵回城。唉。你找機會勸勸他吧,先汗去年敗於袁崇煥之手,沒想到今年仍是重蹈覆轍,他心裡自然不好受!”我心臟隱隱抽痛。
皇太極……失去理智的皇太極!一心想打敗袁崇煥的皇太極……
“他不會見我的……”他在跟我賭氣,或者說在跟袁崇煥賭氣!總之,在這個氣沒消之前,他大概不會願意見到我。
“那我去瞧瞧大汗,或許他賣我幾分面子,還肯見我一見!”代善笑了下,輕聲安慰我,“你也別太擔心,我想個法子讓他出來好不好?”他的語氣輕鬆幽默,我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陰霾鬱悶的心情消褪大半。
於是代善回到書房門口敲門,好一會兒,門裡傳出一聲怒吼:“滾——”代善不以為忤,沉聲道:“代善給大汗請安!”裡頭寂靜無聲,過了三四分鐘,門上一鬆,吱嘎一聲開啟了。皇太極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