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日子裡,布揚古的脾氣愈發焦躁難測,有時我會發現他紅著一雙佈滿血色的眼睛,像惡狼一般陰鷙地瞪視著我,彷彿我是招來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
在這段風雨飄搖、動盪不安的歲月裡,病痛纏身的布佔泰終於鬱悒而終,面對他的死亡,我發現自己原來對他早已不帶半分感情,無愛亦無恨……
“啊……”遊離的靈魂被急遽的疼痛拉了回來,我退了兩步,後背重重地撞在牆上。
布揚古雙目盡赤,惡狠狠地瞪著我,他的兩隻手卡在我細長的脖子上,令我呼吸不暢。
“你……做什麼?放開!”我怒叱,卻未作絲毫的掙扎。
“你——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打從你一出生,族內的女薩滿便給了你八字讖言,你可知道?”他的聲音惡狠狠地透著陰冷。
我閉了下眼,困難地調整呼吸,“知……道。可興天下……可亡……天下……”
“可興天下,可亡天下!”他冷笑,“阿瑪當年為了這句話,欣喜若狂,打那以後,待你自不同其他姐妹。果然你也確實與眾不同,豔名冠絕天下,女真族內再無女子能出你之右……可是……”他磨牙,白亮的牙齒在我看來猶如惡魔,我頭皮一陣陣的發麻,“我現在忍不住要問你一句,你生存於世,到底是為了興誰家的天下,亡誰家的天下?”
他的手勁忽然加大,我仰高頭顱,覺得呼吸憋悶,兩眼發黑。
“你到底是為誰而生?到底是……”他戰慄地怒吼,“海西三部先後為你而亡,難道……最後還要亡了我葉赫不成?東哥!你莫忘了你姓的是葉赫那拉,你不是姓愛新覺羅!”
我本已昏昏沉沉,任由意識漸漸散失,可是在斷斷續續地聽完他的這番話後,忽覺怒火中燒,忍不住抬腳踹向他胸腹,跟著揮拳砸他的腦袋。
我的手勁不大,但是突然含憤給予的一擊卻也不容小覷,布揚古頭上捱了我一拳,錯愕地跳開,手終於從我脖子上拿開。
“咳……”我撫著疼痛難當的脖子,怒道,“這種話也虧得你說出口!這難道還是我的錯了麼?你且捫心自問,我可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這麼些年你將我丟在建州,置之不理,每次有難,都是因你將我像牲口似的送來送去,若說我不恨你,不恨葉赫,那是天大的笑話!今天我不妨坦白告訴你一件事,葉赫會亡!它早晚要亡在你手裡!”
“啪!”一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臉上,將我的頭打得偏向一側,嘴裡有股腥甜的味道。我呵呵冷笑,很好!很好!這才像是真正的布揚古,之前的那種惺惺作態的大哥模樣,全部都是套上了虛假的面具而已。
“東哥……你也是葉赫的一分子!”他的聲音劇顫。
我別開頭不去看他,舔了舔嘴角咬破的傷口,哈地一笑,“是啊,我是姓葉赫那拉,可是親人待我還不如敵人……很感激貝勒爺的這一巴掌,讓我清醒了許多……”我推開他,冷笑著從他身邊走開。
隨他如何處置吧!
與布揚古徹底鬧翻,代表了我今後的日子不會再過得如此輕鬆。這種情形雖然並非是我所願,但要我承擔那莫須有的罪名,卻也實難忍受!
明廷最終出面干涉了這場戰亂,明撫順遊擊李永芳派出遊擊官馬時楠、周大岐等帶領槍炮手一千人,分別駐守葉赫的東西兩城。同時又借予葉赫豆、谷等各一千石,供給大鍋六百口,暫緩了葉赫的饑荒問題,葉赫內部人心漸穩。
努爾哈赤見明軍駐守葉赫部,形勢對自己不利,不得已放棄攻取葉赫,退兵之時卻不忘修書於李永芳,與之解釋曰:“與明無嫌也。”
漠南蒙古喀爾喀部,主要駐牧於西喇木倫河和老哈河一帶,東臨葉赫部,西接蒙古察哈爾部,北靠蒙古科爾沁部,南連明朝的廣寧。
喀爾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