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辛苦至極。
直到日升三竿時分,到了一條湍急的河流之前。
蕭翎打量了一下那渾濁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寬,既無渡橋,又無木舟,如在平時,這三四丈的距離,還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盡,實無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陣,只好拔出短劍,斬了幾株小松,結在一起,準備抱木而渡。
就在他結好木排,準備冒險越渡時,突聞一聲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小兄弟來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來,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數十里了。”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木簪椎發,白髮垂胸,身著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幾恨巨竹結成的竹排上,緩緩由溪旁草叢中駛了出來。
在那急如飛瀑的湍流中,竹排卻有如行在平靜的湖面上一般,緩緩行來,從容不迫。
只見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點,竹排陡然直衝上岸,在蕭翎身前停下。
蕭翎凝目看去,隱隱認出正是昨宵會見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長髮,洗去臉上油汙,看上去清雅若仙,飄逸出塵。
當下長長吁一口氣,道:“晚輩重傷未愈,行動緩慢,有勞老丈久候了。”
自發老人點頭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經盡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氣力……”
語聲一頓,接道:“小兄弟,你會水中工夫嗎?”
蕭翎搖搖頭,道:“不會。”
白髮老人道:“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會水中工夫,又在情疲力盡之時,伐木越渡,生機甚微,難道你不怕死嗎?”
蕭翎道:“晚輩已和老丈相約,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險試渡了。”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後悔嗎?”
蕭翎搖搖頭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儘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過,有一事,晚輩不解,想請教老丈。”
自發老人道:“什麼事?”
蕭翎道:“晚輩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標而來,身歷險境,不去說它,但有時,晚輩明瞧到別有小徑,但老丈的指標卻棄安就險越峭壁、深谷……”
白髮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間豈有不勞而獲的事,對你而言,這隻算一個小小的考驗。”
蕭翎道:“如若晚輩沒有受傷,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險惡,我自信也能渡過。”
白髮老人道:“如你沒有受傷,你遭遇的艱苦、險惡,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蕭翎茫然說道:“老丈句句蘊含玄機,晚輩實是聽糊塗了。”
白髮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閉上眼睛調息一會,等你體力恢復後,神智清明時,咱們再談吧!”
蕭翎亦覺著自己有些頭暈腦脹、體力難支,當下說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盤坐地上,閉目調息。
朦朧間,感覺到頭上受了一次重擊,隨即人事不省。
醒來時,已然是中午時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目光轉動,但見花色絢爛,芳香襲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環繞的盆地之中。
這盆地不大,方圓不過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擋,寒風不侵,靠東面山壁,矗立著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
蕭翎緩緩坐起身子,伸手入懷,摸摸那本簫王武功手錄,竟是還在懷中,緊張心情為之一鬆,緩緩站起,長長吁一口氣,只覺精神飽滿,疲倦全消,連內腑之傷,也已完全康復,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邊調息,被人在頭上擊了一掌,怎會到了此地,那白髮老人呢?哪裡去了?
他連經大變之後,人已變得十分沉著,心中也隱隱感覺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髮老人所為,只是其間的細節,還不很瞭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