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共進午膳。
正舉步出來,說笑間,便見殿外內官倉惶來報:“陛下,貴妃娘娘不好了。”
皇帝一步已經踏進檻內,寧王落後半步,聽到這樣一句話,他身形終於一頓,緩緩轉身,忽然俯下用力揪住那內官的衣襟,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那內官原本就是含元殿裡的內官,一直跟在楊清身邊。這時受了這樣的差遣,見天子面露兇光,只嚇得渾身發抖,如篩糠一樣。
皇帝雙目如電,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結結巴巴的答:“楊公公命小的來急奏,說是貴妃娘娘不好了,請陛下過去一趟。”
應天成手上一鬆,便轉身欲要發足奔去。寧王在身後死死抱住了他,低聲勸慰道:“皇兄,你先別急,既然楊清去了,自然太醫也趕去了。臣弟陪你一塊去,你千萬保重身體。”
應天成心中急的就要跳起來,寧王的口氣卻是不慌不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迴轉身來,死死的看著寧王。
他定住身子,耳畔彷彿聽見她的聲音,如同詛咒一般,她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她如此絕望的呼喚,隔著紫陌殿細沙輕拂的窗帷,隔著宮室重重,隔著那樣多的人,隔著晨曦的曙光與金碧的琉璃銅雀,她輾轉哀哭,那聲音淒厲痛楚:“天成……天成……”。
她在呼喚自己,而他卻不在她身邊。她一直在喚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他卻不在那裡。他雙眼發紅,伸手死死的揪住自己的手足兄弟厲聲吼道:“是你!是你們……是你們殺了她!是不是?”
寧王也不躲閃,只是任由他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他神色堅毅,似乎預料好了獨力承受一切的後果。
簪花春雨破曉時(4)
寧王也不躲閃,只是任由他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皇帝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手上鬆開了他,正要不顧而去,卻見寧王“撲通”一聲跪下來死死抱住他的腿:“皇兄,當日我們踏著手足同胞的鮮血走到了這裡,我笑著看你登上了九五之尊。你不要忘了,父皇的遺詔裡那一條……不得專寵后妃,不可失國君之度!你親自答應過我的!也答應過慕容雪!”
應天成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他臉色鐵青的可怖,腳上奮力一掙,一把將寧王踢出了老遠之外。
“應天宇,朕昨日對你說了那麼多,無非是希望你能理解朕的心情。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還是下了手!你哪裡是為了父皇的遺詔?你分明就是要替慕容雪討回一個公道!是不是?是不是!!!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朕?你這樣逼我……”
他咬牙切齒說來,到最後竟然連話也哆嗦不利落了。回身便大步奔了出去,明黃|色錦袍捲起一陣香風,一眾宮人在早已慌不迭的跟了出去。
他棄了龍輦,隻身上了馬,一路急馳而來。宮室遠遠在眼底掠去,他只覺心似要糾扯的滴下一滴滴血來,手腳冰涼的騎在馬背上,死死握住韁繩的手不止的打著無休的顫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到底還是自己害了她!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便只覺嗓子眼裡湧上一股腥甜之味,膩膩的,堵在那裡憋的人啜不過氣來。
終於到了殿前,遠遠望見楊清的身影,他翻身下馬,方踏進門檻,便見宮人手裡捧了一個滿是鮮血的銀盆走出來。他不由得回過頭去,這回頭一望,便恨不得自己這時便死去。
那麼多的血,那麼腥甜的氣息……空氣裡氤氤氳氳的,都是她的鮮血……
他便這樣衝了進去,殿中的紗帳早已層層撩起。到了床邊,只見太醫們都圍著正在商議,乍一見皇帝,都慌的跪了下來:“陛下,殿中血汙腥氣重,您不可停留啊!”
他面色可怖,不理會任何人,只是一壁徑直走了床前。俯身看去,見得她慘白的臉萎縮成一朵將謝的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