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箱子,漆黑而沉重,裡面裝著的,是那面象徵著蒙古戰功的亡靈之旗。
另一隻箱子,奢華而精緻,裡面裝著的,是一套蒙古貴族婦女的盛裝。
重劫提起那襲盛裝,向著相思展開。
這套盛裝極為華美,以青絨為底,繡以金色團花。頭上是隆重的冠冕,鎏金線串綴著上千顆珊瑚珠,間以綠松石、瑪瑙、牛骨,在頭頂盤繞成極為豔麗的圖案,餘下略微細碎的珠子攢成五行流蘇,從額頭一直垂到肩上。
第49節:第九章 夜深白露冷侵衣(4)
盛裝燦爛的光華,照亮了相思驚懼的眸子。
重劫慢慢地笑了。
他蒼白的手指一根根鬆開,那襲盛裝宛如一抹流光,迅速地萎落在箱子裡,突然失去了生命。
於是,這世界便只剩下兩種顏色:
……亡靈旗幟的漆黑,與重劫身上的蒼白。
他淡淡道:〃知道麼?這是大汗賞賜給你的。〃
相思有些錯愕,似乎不明白已淪為階下囚的她,為何要受到這樣的賞賜。
重劫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是王妃的禮服,還是……〃他頓了頓,神色變得說不出的譏誚,〃為奴隸準備的盛裝?〃
他猝然伸手,一把抓住相思的頭髮,拉得她一陣踉蹌,幾乎倒在他懷中。
他強迫著她抬起頭,注視著自己,一字一字道:
〃你,還要,魅惑,多少人?〃
相思憎惡地看著他,眼中的驚恐漸漸歸於平靜。
自從見到重劫開始,她就已有了心理準備。這個惡魔不會放過她的,他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方法,折磨、羞辱她,至死方休。
但重劫卻猝然放手,任由相思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木箱冰冷的邊角狠狠撞在她小腹上。
一陣猝不及防的劇痛襲來,她的身子陡然蜷起,她緊緊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木箱傾覆,那襲盛裝被拖出一角,草草掩住她顫抖的身體。
他躬下身,細細欣賞著她的痛苦。
他的目光寸寸掃過她額頭的冷汗、緊咬的貝齒、濺血的雙唇、繃緊的身體,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沒有情慾,沒有雜念,他眼底的光芒是那麼純粹,彷彿只是一個撕裂昆蟲取樂的孩子。天真、好奇、坦然、淘氣,絲毫不以自己的殘忍為意。
直到她的喘息略微平復,他才重新微笑道:〃好了,該起來梳妝了。〃
這一刻,他的聲音變得那麼柔和,彷彿一個溫文的兄長,在妹妹出嫁的前夜,帶著悵惘,帶著祝福,催促她晨起梳妝。
〃穿上它,去接受梵天的審判。〃
提到梵天時,重劫的面容突然肅穆了起來。他將手輕輕撫在胸前,恭謹地行了一禮,掀門而去。
相思的心驟然收緊。
這句話的打擊,幾乎讓她崩潰。
她寧願身受十八地獄的折磨,也不願作為階下囚,去見那位神明。
她無法想象,當他見到她時,將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褻瀆了他的仁慈。
她緩緩蜷起身子,緊緊抱住自己。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真的罪該萬死。
正午。
熾烈的陽光照在白玉祭臺上。
這是五月的陽光,還未被炎熱蒸騰得令人厭煩,它通透、無塵,在白玉的光彩的輝映下,顯得聖潔而遼遠。
祭臺頂端,一張巨大的白色帷幕垂落,隔絕一切目光。
帷幕上,用極白的絲線繡著一隻巨大的蛇,蛇頭反衝而下,對著世人吐出噝噝的蛇信。
蛇身的白與帷幕的白交織在一起,如非仔細觀看,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