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出現在我夢裡,問我雨希怎麼這麼久不來了,問我江立夏現在是不是也長大了,是不是漂亮了,是不是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愛哭愛鬧了。其實原本也就是小孩子之間鬧嘴,霖娃那樣一直鑽牛角尖也是不對,所以不必一直這樣自責下去。立夏,過自己的生活吧,霖娃從未怪過你,曹爺爺也從未埋怨過你。”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一下子撲到曹爺爺的肩頭,嚎啕大哭。
3
夜裡去了曹爺爺家,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曹雨希的繼父“伯父?”我說。
原本背對著我站在院子裡樹下的伯父突然轉過身,除了看著我,並沒有說任何話,他也憔悴了不少,眼睛裡多了一份鬱鬱寡歡。可如果他在這裡的話,那曹雨希……我匆忙跑進屋子,只見屋內伯母正和曹爺爺談些什麼,她的眼睛紅腫得有些無神,而這時的曹爺爺,那雙不大清晰的雙目變得更模糊更迷離。
我又四下張望了一番,不見曹雨希的身影,他難道沒有和父母一同歸來?
“立夏。”是伯母,她看我的眼神,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對不起,立夏,伯母不好,上一次見面,把這大半輩子的氣統統都撒在了你身上,不要怪伯母好嗎?”她含著淚的眼眶,似乎再也撐不住那股迸發的淚水。
“我沒有在意,倒是我應該說抱歉,雖然這句抱歉,早已沒有實際意義。”我說“伯母,曹雨希呢?他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嗎?還在國外度假?”
我話音剛落,她一聲撕心裂肺地尖叫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哭天搶地。而我,看呆了。
這時伯父走了進來,眼圈也通紅著,遞給我一個厚厚的本子,灰色的麻布封皮,有些老舊了,裡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什麼,沉甸甸的。
“這是?”我問。
“這是雨希的日記,寫給你的。”伯父回答道。
突然有個莫名其妙的小東西攪亂了心裡的一汪湖水“日記?曹雨希他人呢?”
伯父低著頭,伯母依舊在那裡歇斯底里般地痛哭“雨希,他死了……”
一下子,我的耳,我的心,我的腦,都驟然停止,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分外寂靜,只有伯父的話,宛如迴音一般不停地,不停地,迴盪在我耳腦之間。好像在不斷地提醒我,這是事實,是事實,他不在了,他走了,再也見不到他的淚痣,見不到他乾淨的短髮,也見不到他灰褐色的眸子了。奇怪的是,我竟沒有流下一滴淚,就連視野也是清晰的。
“骨灰,我們帶回來了。”伯父說著便拿出了那個小小的骨灰罈。
我伸出手去,指尖觸碰著那個泛著白光的罈子,卻又突然迅速縮回手,好冷,好冰的骨灰罈,曾經比我高許多的*軀殼,竟然被一把火壓縮到這樣一個陰冷的小罈子裡。我猛然抱著那骨灰罈,心頓時如刀絞一般,我將它抱得愈來愈緊,好像正與曹雨希緊緊相擁,也許就要窒息了,哭得那樣無助,那樣不知所措。母親錯了,我的身上依舊是流入了他們那不幸的血液,它將我身上的刺連根拔起,我早已血流成河,遍體鱗傷。
很久很久,我都死死地抱著那骨灰罈不肯鬆手,只是哭得泣不成聲,嘴裡胡亂地說著連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話語。直到那原本冰冷的罈子,在我懷中漸漸有了溫度,我才平靜了一些,鬆開手。帶著我餘溫的骨灰罈被伯父拿走,那感覺好像在身上挖出了一個洞,永遠填不滿的洞。以後的日子我會參加很多人的葬禮,直到某一天,我的黑白相片出現在靈堂之上,我才能停止這忙碌的一生,停止這一輩子的生離死別。
我不知之後自己是怎樣回得家,雙腳有沒有著地,眼神有沒有聚焦,總之當我回過神時,已經坐在了家中,面前,是曹雨希那本厚重的日記。這時才發現本子下方的書頁外有一枚幾何形的白金戒指,翻開它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