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似乎都有些倦,於是交握著手,各自側著頭,合上了眼睛。
似乎都已沉沉入睡,其實都沒睡著,夫妻兩人一次各有心事。
董翼回想起他走時,柳二拍著他肩膀道:“如今雷爺是徹底退出江湖了,沒有人再與我爭,算是幸事;可我也始終再沒有能說貼心話的兄弟,這又讓我很火大;如果你哪天想回來,這張門始終是為你開著的。”
他笑而不答。
柳二繼續說道:“你那行生意做大了,現金流動是關鍵,萬一哪天要週轉,銀行又不合作……我昨天跟你提的那個事……隨時有效!”
他還是微微笑了笑。
林婉的梢撓到他的下巴,他覺得有些癢,於是微微把頭偏了偏。
柳二的提議,若換做他結婚前,或許真的會考慮吧,畢竟沒有什麼生意,會比洗黑錢的利潤來得更大。
可是如今有了她……當然不會再做了,為了她為了這個家,他不能冒任何風險。
董翼的唇角微微一彎,原來有牽掛的感覺這麼好。
………【第十六章】………
林婉一直是個亦動亦靜的女孩,當她開心玩樂的時候比誰都瘋,但是一旦安靜下來也會如一隻溫順的小兔一樣乖巧。董翼平時上班忙碌,她獨自在家時會樂得享受一個人的清靜時光,畫畫稿、看一些感興趣的書籍、聽聽音樂,或者去市買來新鮮食物為丈夫做可口的飯菜,每天的日子過得多姿多彩。
但是現在,寂靜的空間莫明其妙地成為了她的敵人,房子裡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心驚肉跳,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白天還好,因為有陽光,一切似乎都還能忍受,最痛苦的是晚上,每晚的夢中,那張慘白的、流血的女人的臉都會毫不客氣地闖進來,避無可避。這樣的惡夢遠比少年時期被人拋下的惡夢更加可怕,沒有一天晚上她不是在冷汗淋漓中尖叫醒來。
她唯一慶幸的是,每到這時,董翼總是安慰她,把她抱到懷裡哄著:“囡囡怎麼又做惡夢了?乖,我在這裡,沒事的,不怕不怕。”那神情語調像是安慰一個被惡夢驚醒的孩子,從沒有過半分的不耐煩。
可是,自己還能捱多久?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哪天才是盡頭?會不會總有一天崩潰?她無不悲哀地想。
她不知道的是,還有更大的風暴在後面等著她。
事故生過後一週的一個下午,董翼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敲開,一向樂呵呵被人稱為“和善張”的總經理助理張仁成有些緊張地站在董翼面前。
他擦了擦手心中的汗,結結巴巴地欲言又止。
董翼正在辦公桌後看檔案,聽到響聲抬頭看他一眼:“專案上有什麼問題麼?”
“哦……不,董哥,是……一件私事。”
董翼眯了眯眼睛,微笑道:“你在公司從不這麼叫我,看來的確是私事了,怎麼?跟弟妹吵架,想要我做和事佬?”
張仁成看著他支吾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是……大嫂的事情。”
兩個人默默不語了一段時間。
董翼將手中文書放下,慢慢伸手按下桌上的電話吩咐道:“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他從煙盒裡拿出一隻煙,點燃吸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林婉怎麼了?”
張仁成嚥了一口唾沫,停頓一會,似乎在考慮該怎麼啟齒,董翼的表情雖然鎮定平靜,卻不是那種能讓人心安的平靜,他有些想打退堂鼓,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冒冒失失地跑來,然而現在已經別無他法。
“我——在樓下的信箱裡收到了這個。”他注視著董翼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信封放了下去。
董翼把煙叼到嘴裡,伸手將信封開啟,抽出裡面的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