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東行笑笑:“我已經很厚道了,不過是哄他幾句罷了,他又不會少一根頭髮。況且他這個人,道理是明白的,為人性情也還算溫和,可就是太懦弱了,又自命清高。別瞧他今兒心急地來尋我問計,其實他往日何曾對這種事上過心?若不是事情威脅到他一家子的太平富貴,他才沒空理會呢。這樣的人,最適合做個閒人,有大出息是不可能的,與其在京裡文不成、武不就地混著,倒不如回老家去,憑著曾經的尚書公子的名頭,倒還能風光幾年。”
文怡沒好氣地道:“你這張嘴是越發刻薄了。我不跟你說。”轉身便要走,卻被柳東行一把拉住,撒嬌道:“好娘子,我再不說了,你別惱。”做小伏低地哄了幾句,文怡本就沒有真的生氣,見了他的模樣,臉也板不住了,結果笑鬧成一團。
笑完了,文怡喘著氣掙開他的摟抱,略整了整頭髮,嗔他一眼:“別鬧了,一大早的,連飯還沒吃呢,你怎不覺得餓?我叫人做了好湯,最是補身活血的,你給我多吃一碗。”說罷便揚聲吩咐丫頭把湯熱了送上來。
柳東行笑著重新端坐,拉著她的手,正色道:“寧弟是沒什麼大惡,但我見了他,實在是親近不起來,其實沒有害他的心思。”
“我知道。”文怡微微一笑,“你心中積怨深了,要你對他們真心親熱,也是為難你了。就比如我,從小兒也沒少受長房的氣,因此對長輩們只是面上的禮數到了,對兄弟姐妹們——雖然有說有笑的,但心裡也是親熱不起來的。就象方才在門口的情形,雖然我明知道五姐姐受了委屈,卻也沒打算過去侍郎府通風報信,叫她孃家人給她撐腰。”
柳東行笑道:“說起來你們顧家教女兒,倒是有趣。我幾乎見過你們家所有的姐妹,從出嫁多年的,到只有幾歲的,都見過了,可我怎麼覺得,除了你就沒一個好的呢?”
文怡失笑:“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比如說十妹妹就不錯,只是性子直率些,少些心計,另外還有幾位姐妹,性情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有溫柔平和的,也有活潑愛笑的,還有內柔外剛的,雖與我並不親近,但不代表就不是好女兒。已經出嫁的大堂姐,就是個溫婉和氣的人,相夫教子,在婆家頗有賢名,只是她並非出身長房,因此在平陽名聲不算響亮,也很少回孃家來。”
柳東行搖搖頭:“其他房頭的人,我不清楚,但我對你們顧家,除了六房之外最熟悉的就是長房了。我就是覺得長房教女兒沒什麼章法,看看我二嬸孃,還有那位六小姐,聽說令十一妹的性子也不大好,如今再看這一向以溫柔嫻淑著稱的五姑奶奶……心裡著實有些慶幸,你不是出身長房。”
文怡怔了怔,細細一想,嘆了口氣:“我年紀雖小,但也聽祖母提過以前的事。以前顧家女兒的名聲在外,人皆稱頌的。族裡閨學教的課,不但有詩文女紅與琴棋書畫,還有女德,教出的女孩兒不但知書達禮,行事也優雅從容。三代以前,我們族裡甚至還出過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兒,被選入宮中為女官,教導公主、郡主們的課業。不過後來……長房的大老太爺繼位族長之職後,閨學裡就修改了課程,詩文四藝都靠後了,女德也不過是泛泛而談,倒把管家理事之類的俗務提了上來,教導女兒,只以實務為重,倒是在管教上更嚴厲了幾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才繼續道:“當年族裡本來有兩位極出挑的女孩兒,一個是二房的,一個是八房的,都因為極小的事被重責,二房那位被遠嫁西南,鬱鬱而終,八房那位……則是亡故了。自此之後,族中便再也沒出過真正出色的女兒了,言行品德,都是各房父母自行管教。我說了你別笑話,我有一位堂姑母,就是極好的例子,因在閨學讀了幾年書,她在人前從來都是禮數週全、知書達禮的,但背地裡說話行事卻極刻薄,最喜趨炎附勢,為了攀高枝兒,真真是連骨肉至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