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鋪天蓋地,紅色異能幾乎抽空暗殺王的體力,才在蒸發大半個租界的爆炸中護住他的性命。
夢境歸於無盡的黑暗,魏爾倫久久無法回神。不用極具衝擊性的畫面提醒,他記得,後來自己在臨時醫院醒來,沒有弟弟,沒有親友,沒有那些有的沒的無聊傢伙。
他們不認識我。
躺在狹窄堅硬的紙板床,靜靜仰望泛黃的天花板,耳邊不曾響起親友關切的噓寒問暖,魏爾倫忽然意識到這是機會,一個絕無僅有的叛逃機會。青年側頭凝視那頂熟悉的黑帽,蘭波給的禮物,是……非常有用的東西。魏爾倫撐著床板緩緩坐起,喘息引發周身的劇痛,他顫顫巍巍撿起完好無缺的帽子。
只是一件非常有用的東西,他反覆強調,像是在安撫寂寥躁動的心,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醫院簡陋的走廊擠滿行色匆匆的人,他們與家人團聚喜極而泣,他們撿到眼熟的殘肢斷臂不敢確信,他們高聲呼嚎尋求醫生的救助。人類的喜怒哀樂與人工異能生命體沒有關係,他們更不會希望和這樣的傢伙扯上關係;任務以最糟糕的方式失敗,看到罪魁禍首的自己,他會生氣,弟弟也是。
家的幻影悄然消散,哀傷是實驗體不配擁有的奢侈品,金髮青年深知逃跑的機會轉瞬即逝。他戴好帽子熟練混入人群,趁亂離開橫濱遠離日本。魏爾倫想,自己應當找一個地方養傷,然後……青年靜默獨坐船艙,腦子一片空白,沒有然後,一個人的家不能算是家啊。
叛逃者失去組織,去哪裡都不會再有可靠的同伴,不會再有送到手裡的情報,不會再有能夠落腳的去處。談判可以讓步,動武必須取勝,魏爾倫毫無顧忌地動用異能會引來法國的獵犬,從前不以為意的溝通技巧竟然派上了用場,讓孤狼可以輾轉多地,專注舔舐傷口。
傷好以後做什麼?他不知道。
為什麼不抓住那些獵犬逼問弟弟和蘭波的下落?他不知道。
這是魂牽夢縈的自由啊,怎麼還是那麼不高興?他不知道。
該感謝該死的同位體嗎,是他頂著暗殺王的名號四處活躍點燃了魏爾倫的鬥志,讓他不至於漫無目的地漂泊。魏爾倫真切拿到手裡的東西不多,他無法忍受別人奪取自己存在過的最後一點證據。怒火熊熊,面容精緻的青年眉宇間總算擁有了幾分活氣,之前?之前他也只是活著而已。該感謝不肯順從法國高層們盼著他快死的心堅持活了下來,他可以如做夢一般與弟弟、與蘭波重聚。
盛夏的丹佛國際機場,兩個弟弟爬上爬下撒歡打鬧,魏爾倫透過竊聽器聽著親友與同位體歡聲笑語,從孩子教育到同位體追殺自己的時候(他確定沒有誤判那股惡意)抽空送他的玫瑰花在家裡花園有多麼豔麗,意味不同的怒火霎時席捲了他的心。
隔天親友拉開窗簾,驚喜收下那箱精心挑選的康乃馨花種,魏爾倫狼狽收起望遠鏡,避開蘭波柔情似水的笑眼。
“我好像做了件傻事。”他紅著耳根,指尖拘謹揉搓老夥計黑帽的帽簷,冷靜地想,“別忘了親友是間諜,他知道怎麼騙我。”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蘭波真的甘願拋卻過往,和弟弟們,和我,一起擁有一個家呢?
“不可能。”
身邊傳來細碎的動靜,阿爾在束手束腳避免吵醒自己,魏爾倫脫離夢境,閉著眼睛成全弟弟的貼心。
阿爾慢慢走遠,腳步聲忽的歡快起來,好孩子開心地蹦躂起來啦。
金髮青年柔柔淺笑,內心深處那個聲音卻不甘反駁:“可是你看,同位體都有願意為了他放棄為人資格的蘭波,為什麼我不可以?”
“你也說了他們是我們的同位體。”魏爾倫疲倦睜開雙眼,“那個蘭波願意向一個人工異能生命體付出真心,不代表我的親友同樣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