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上有一個清晰滲血的齒痕,是在手術室外抓小玦時被他咬傷。
她抬起頭來,柔婉地對陸時鋒說「都是我不好,讓小玦越來越不聽話了。時鋒,你最近多陪陪孩子吧,另外……小玦的心臟也要再想想辦法,醫生說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拖不得了。要實在不行,我們就聽爺爺的,做二手準……」
「住口。」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時鋒打斷。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這也是祖父三番兩次提及的事——讓他和莊蘅再生一個。
小玦過不過得了心臟病這關誰也沒把握,就算過了,還有更嚴重的自閉症伴隨著他。從某種意義上說,自閉症是絕症,根本沒有徹底康復的希望,一個得自閉症的孩子怎麼可能繼承家業?許多人都勸他,趁年輕,再生一個。
「別人這樣說也就算了,」他神色冷戾地看著莊蘅,「你是小玦的親媽,你不能放棄他。」
莊蘅微微垂頭,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咬了咬唇。
呵,親媽?誰知道這孩子是歐陽熠從哪找來的野種?!
她原本以為歐陽熠找來的這個孩子很理想,自閉症,心臟病,既能讓她母憑子貴和陸時鋒在一起,又能讓她有藉口再生一個。但後來她發現如意算盤落空了,陸時鋒根本就不想和她再生一個,只一心一意照顧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孩,對孩子的耐心都比對她好得多。
這讓莊蘅十分不甘。
可是,再不甘心又如何?
她總不能拿刀架在陸時鋒脖子上逼著他生。
她唯有輕聲地、委屈地說「時鋒,我怎麼可能放棄小玦?我只是、我只是,眼看著小玦的心臟病有救了,好不容易找來的供體卻被蘇星羽搶走,我現在心裡很亂,沒想到她還活著,我該高興的,可是時鋒……我真的很擔心,擔心她對小玦不利……」
陸時鋒望著她的眼神緩和了些「星羽不會對小玦不利,她那麼善良。」
善良?莊蘅幾乎就想要冷笑了。
猝不及防地,陸時鋒卻提起另一件事「小晗到底是你從哪弄來的?什麼戰亂地區,什麼富商?我叮囑你的事你忘了嗎?」
語調漸漸變得嚴厲。
莊蘅心中一驚,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問這個。
不過,既然蘇星羽和歐陽熠都找到醫院來了,她也知道這事早晚瞞不住。定了定神,她露出更委屈的模樣,對陸時鋒說「時鋒,我也是太著急了,眼看著小玦一天不如一天,我真怕他撐不到找到供體的時候!所以,所以我才和黑市那邊說,不管什麼來路的孩子,先弄過來再說……但是時鋒,我真的不知道這孩子是蘇星羽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蘇星羽還活著!我更想不到這孩子是歐陽熠的,以歐陽熠的身份地位,他的孩子怎麼會淪落到黑市?」
陸時鋒深深地盯著她。
莊蘅泫然欲泣,委屈而又哀求地看著他「時鋒,求求你體諒我的心情吧,我是小玦的母親啊……」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他,有意無意地露出手背上滲血的、被小玦咬傷的地方來。
陸時鋒望著她手背上的一片咬痕,眼神便一點點軟下去。
為了小玦這個孩子,他早就下定決心背負「殺人」的罪孽,所以才吩咐黑市尋找供體,而莊蘅只不過做得比他更徹底,拋棄所有的自願和道義原則,來者不拒。他忽然就原諒了剛剛莊蘅說的「再生一個」,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一個惶恐的母親而已……
心中轉過許多思緒,不覺又想起蘇星羽來。
那個戴著口罩的女孩子身上彷彿有一種光芒,維護她的小晗時,那種柔和的母性的光輝美得讓人沉醉。
小晗被她養得很好,他真是個幸福的孩子。
如果,當時沒有遭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