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他愛我。」蘇星羽輕聲說。
桂媽苦笑一聲,這就是問題所在,沒人能保證陸時鋒就是愛蘇星羽的。恐怕就連陸時鋒自己都不確定。「愛」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沒意義,曾經在很多年前桂媽偶爾與他提及過這個問題,那時候的他,對愛嗤之以鼻。
對他而言,婚姻就是契約。愛?不存在的。
桂媽望著蘇星羽,神色中有心疼,也有隱隱的渴盼。
她多希望眼前這位柔善的少夫人能讓少爺明白愛是什麼,那是人世間至美的感情,是所有生靈來這世上走一遭的意義所在。她不忍心看著少爺隔絕了所有感情,僅僅背負著沉重的責任過一生,那樣的一生沒有意義,只是陸家的一個機器而已。
是的,就算地位再高,也只是一個機器。
表面看似風光,實際上背地裡的悲苦寒涼沒一個人在乎。
桂媽勸蘇星羽「日子是慢慢過出來的,您和少爺,會好的。」
蘇星羽微微扯動唇角笑了一下,卻是一個疲憊的、沒有半點愉悅的笑。「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她說,「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們先出去吧。」
桂媽和家庭醫生交換了一個眼色,退了出去。
走廊裡光影交疊,秋日澄澈的陽光如一根根夢幻的織線。
桂媽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影與家庭醫生並肩而行,躊躇著「黎醫生……我們這樣算不算是騙了少夫人?您知道少爺的病情一直都沒確診,他自己也拒絕承認,可我們還這樣信誓旦旦地嚇唬少夫人說他有asd……萬一……」
「萬一什麼?」黎醫生打斷她的話,輕輕鬆鬆地說,「桂媽你就是擔憂太多。沒錯,少爺的asd確實沒確診,因為他3歲之前太正常了,就像一個普通孩子,是後來被老爺子那樣嚴苛對待才漸漸顯示出症狀的。他的症狀也很邊緣,不是典型的自閉症,甚至也不能算是阿斯伯格綜合症,他屬於asd譜系裡最難以辨識的一種,既有可能是asd這種生理性和先天性的疾病,也有可能是後天童年陰影導致的非asd心理障礙。不過,這重要嗎?」
家庭醫生聳了聳肩,不怎麼在乎地看桂媽「反正都是用來嚇唬少夫人的,當然說得越嚴重越好。少夫人越以為他得了絕症,才越有可能關心他啊。」
「你……」如果不是和這位家庭醫生在一條陣線上,桂媽真想罵一句陰險狡詐。
「對了,」家庭醫生想起什麼似的,提醒桂媽,「回頭你記得和少夫人說一聲,千萬別在少爺面前提這病,這病提一次少爺發怒一次,他不會認的。」
「啊,對。」桂媽趕緊記下了,自家這少爺就是倔脾氣,什麼asd,什麼童年陰影,他才不認。他從來不承認自己哪方面有缺陷,他永遠是完美的。
兩人聊著這事走遠了。
臥室裡,蘇星羽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單薄柔軟的身子在被子裡疼得有些發抖。她輾轉反側,不得安生,一邊哼哼唧唧一邊在心裡罵,陸時鋒……!那個變態禽獸王八蛋!
什麼asd,什麼神經病!
她才不管他有沒有病!
唉喲好痛……
痛死了……
她眼淚汪汪,在心裡一個勁地扎他小人,有病還結什麼婚啊!這不是害人麼!不是害人麼!是害人麼!害人麼!害人!人!麼!……
無限怨念……
又翻滾了一會,接到夏綾一個電話。那個女孩子清凌凌的笑聲隔著無線訊號也那麼動聽悅耳「星羽星羽,你在家嗎?我和子衡從星星海回來了!我告訴你啊,可好玩了,我還給你帶了小海星和小螃蟹呢!我現在就來拿給你啊。」
蘇星羽疼得死去活來,想阻止,未遂。
夏綾迫不及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