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天氣多旱,幾日無雨。
家徒四壁的少年蹲在家門口,營養不良的他有些瘦弱,他跟小三歲的弟弟看著天,希望能下一場雨。
或者,希望早早就去世了的父親能下來看看,他們那生了病癱在床上的可憐母親。
“哥,我想吃肉。”李榮光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向陽。
李向陽無奈地笑了笑,撫了撫他的頭,看了一眼母親的方向。
家裡,別說肉,米缸裡的米都所剩無幾。
少年人,有心氣,有力氣,但沒念過什麼書,力氣沒地方使,不知道能做什麼。
前路充滿希望,也盡是迷惘。
小哥倆無所事事地在街巷的泥路上溜達,似乎漫無目的。
在這笑貧不笑娼的村子裡,這對窮哥倆沒人搭理,甚至還要被取笑。
天氣正熱,額頭上的汗混著身上的泥濘掛在額頭,李向陽用黑的發亮的袖口擦了擦汗。
中午時分,肚子咕嚕咕嚕的響,炊煙的香氣味兒彌散在葵花村,小哥倆直咽口水。
一抬眼,心裡微微一撼,生出一股無法抑制的自卑感。
這是他心愛的女孩家,雖然大家都不富有,那嚴家,生活水平是算是村裡的中上,千畝田,養著牛羊和雞,每一頓都有肉吃。
肉氣從窗戶裡飄出來,真香,燉著新採摘的豆角,配上白花花的米飯。
如果進去,硬著頭皮要一碗,嚴家是要笑的,但多半還是會給的。
李向陽咬了咬牙,少年志氣,不想在心愛人面前伸手要飯。
葵花村是巴掌大的地方,不出十來分鐘,又繞回了嚴家附近。
李榮光拽著李向陽的手,“哥,我餓”
李向陽的肚子也在響,他摸著弟弟的頭安慰。
兩個人都餓的極了,這一天都靠昨晚的半個涼饅頭撐著,餓的都要瘋了。
牆邊一聲撲騰,一隻公雞“咕咕”叫了兩聲,從架子跳到了牆上,又從牆上飛下來,落進澆地的幹糞裡扒蛆。
那公雞又肥又壯,羽毛五色斑斕,雄赳赳展開翅膀,肥碩的身體又圓又亮。
李向陽眼睛都看直了,那一刻,他心底湧出歹意。
“小光,有肉吃了。”
“哥你是要?”
人入窮境,易生邪念,餓的前胸貼肚皮的時候,顧不上少年的自尊心。
“小光,你先跑,跑遠些!”
李向陽一個猛子撲過去,將雞撲在懷中。
那一瞬間良心作祟他悔了,可也來不及了。
不要被發現,不要被看見,真的很久都沒有吃到肉了,燉了這雞,給弟弟解饞,母親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可偏偏此時,
“老嚴家!老李家的兒子偷你家的雞啊,快來看看啊!”
身後傳來驚愕的喊聲,這一喊,左鄰右舍被驚動。
李向陽懵了,這一刻猶如藏在爛泥裡的蟲子被翻出來,暴曬在太陽下。
不快跑,繼續跑,總覺得只要能甩開人群跑出去,這件事就會沒有發生。
絕望感的到來比想象要快,幾分鐘後他被摁住,在嚴家門口跪著,被村民圍著。
嚴家父母的謾罵聲響徹天際,彷彿整個村都聽的見。
“老李家那麼費勁生的倆蛋,一心想著光宗耀祖榮耀門楣,最後還不是跟他們的爹一樣沒出息。”
李向陽低頭不作聲,上衣被扒光,頭被嚴父踩在地上,要求磕頭道歉。
他想他什麼都不怕,這都沒什麼,在地上猛磕了三個響頭。
只是磕完頭,一抬臉,正對上嚴如夢的眼睛。
她就在人群身後的臺階上,心疼又無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