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頭,餘光隨時能夠看到錫恩的淡金色長髮,和那種禮貌性的冰冷微笑。
出發後,很長一段時間裴力斯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錫恩有時會談談初秋的天氣,抱怨某個城門太老舊需要修繕……裴力斯就默默點頭,所有回答都是簡短的肯定。
“你為什麼一直這麼怕我?”突然,錫恩問。
裴力斯很想反問他: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在地牢時你負責審訊我,到現在我的噩夢裡都有你的臉,我能不怕你嗎?
不過,他沒直接說出來,一半是因為沒膽子,另一半是因為沒力氣……他的力氣都用來強撐出淡定神態了。
得不到回答,錫恩嘆口氣,自顧自說下去:“好吧,仔細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當初是我俘虜了你,還審訊過你。現在戰爭已經平息,脅迫你參戰的人已經死亡,你也重獲自由,為什麼你還會怕我?”
裴力斯有一大堆腹誹之言,偏偏就是說不出口。客觀說,這幾年錫恩確實待他很公正,甚至可以說很照顧,當初裁定罪責時,錫恩還主動提交了有利於他的證言。
問題是,他面對錫恩時的不適感並非源於怨恨,而是一種深入骨頭的陰影。錫恩的聲音和麵孔會讓他發寒,他控制不了這種本能。
錫恩又說:“嚴格說來,你也是那次衝突的受害者。但站在當時王都軍的立場,你是敵人,你也曾重創我們計程車兵,所以對你的偵訊是難以避免的。”
“我知道。我沒有怨恨您。”
“你不需要一直對我這麼恭敬,”錫恩說,“你可以直接叫我錫恩,而不是‘公爵大人’,你是我的朋友。”
說著,他的左手覆上了裴力斯的右膝,裴力斯覺得右腿舊傷處簡直要被灼傷了,明明隔著法袍、長衫和褲子的布料,手掌的溫度仍然清晰得可怕。
他努力僵直著身體,腳趾在靴子裡暗暗用力,這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發抖。
錫恩根本想象不到裴力斯究竟害怕到什麼地步。作為王都騎士,錫恩曾多次在戰場衝鋒陷陣,無論箭傷還是砍傷他都曾承受過不止一次,他也有過被敵人俘虜的經歷,那時他遭受過的不只是刑訊,根本可以算是毫無理由的虐待。而現在,他強大而自信,根本不把那些經歷放在眼裡。
可這對裴力斯而言就沒那麼容易了。裴力斯不是軍人,兩年前,他因為領主的請求與脅迫才走上戰場。在戰鬥中他沒嚐到任何成就感,現在他腦海中印象最深的就只有痛苦。
“裴力斯?”錫恩皺起眉,“看起來你很不舒服,是不是因為剛開始入秋,膝蓋的舊傷又開始疼了?”他的手就這麼放在裴力斯膝頭,一點要移開的意思都沒有。
“沒有,傷口最近不疼了,我很好。”裴力斯加快語速否認著。
錫恩又不笨,他這次問得更直接:“你很怕我,是因怕我會還傷害你嗎?我不會的。”
“不是……”
沒等裴力斯說完,錫恩從他膝蓋上移開手,這次輕輕攬住了他的肩。氣氛不僅沒有轉好,還更恐怖了。
“裴力斯,我說這些並不是詭辯,而是實情……當年我們是敵人,而且你傷害過我的戰友,所以我對你的態度會比較強硬。其實,除了正常的問話、以及法規允許的刑責手段外,我並沒有對你施以過任何帶有私人情緒的暴力。”
裴力斯的喉嚨裡堵著一句話:住口,別說了。他一直有嘴不利索、跟不上腦子的毛病,唸咒時倒是例外。現在這毛病癒發嚴重了。
錫恩輕輕攬著他的肩,低沉柔和的嗓音近在耳畔:“我記得很清楚,你承受了一共二十四下鞭刑,”他的手指稍微下移了一點,停留在裴力斯的肩胛骨一帶,“你的背上估計還留著傷痕吧,還有腿上。背上有十五道痕跡,腿上是九道。我們通行的標準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