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冷靜啊!”
同一時刻,帝都濟王府
一隻灰色的信鴿撲凌凌飛出一扇半開的暗紅色蝠紋雕花窗。
窗下面容冷峻的祁見鈺緩緩將手中的紙條揉碎,陽光透過窗欞將他的半張臉籠罩在陰影中——
“找到你了……”
第六章
“難怪陛下突然派我去邊地巡邊,原來是你……”渾然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的李歡卿視線飄來飄去,就是不願再繼續停留在萬翼身上。
可惡,為何萬郎連男扮女裝都這麼美?原本他已經努力讓自己暫時忘記這個無情人,但為何要讓他又見到他。
簷上蹲著的影一暗暗投去憐憫的一瞥:騷年,你知道上一個說這句話的人墳頭草有多高了嗎?
平復住心情的萬渣攻又變回溫文爾雅的萬郎,“不超過半月,那吉便會上門,到時候滿足他的一切要求,不,不僅如此,要以最高規格厚待他。”
“只是如此?”李歡卿微擰眉,“他可靠嗎?若此事不成,你知道你的下場不會被商量更好。”只要此間一環有差錯,裡通外敵的罪名是誅九族!饒是萬郎佞幸與天子,這輩子也翻不了身。
“你不信我?”由於常年含結喉丸,萬翼音色較女子低沉,卻又比男子更宛轉清越。雖然話尾疑問地上揚,但萬郎成竹在胸,意態風流,身著女裝竟無一絲違和感。
她優雅地撫袖親自為李歡卿斟滿茶,蠱惑地凝視著他低聲道,“若你信我,只要依言行事,翼當與卿共建不世之功。”
“我……”被掌中不自覺傾斜的茶水一燙,被迷惑的李歡卿再度拉回理智,“萬翼……不,還是叫你萬郎吧。萬郎,這麼多年了,我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戀慕過你,一直相信著你,但你,心裡真的有把我們當過是朋友嗎?”他舉杯將茶一口飲盡,起身道,“我很想信你,但我不知該從何信起。”
萬翼坐在原地沒有動,直到他快走到門口時輕聲道,“歡卿,商栩怎麼了。”
李歡卿腳步停了停,握緊拳,“……他們的車,還沒到蜀地便遭遇山匪,再無音訊。”他慣常嘴毒,從前也沒少埋汰過商栩,但商栩好脾氣的從不記恨,也從未仗著父親是首輔頤指氣使過,十幾年來他們一起考學一起玩鬧一起闖禍一起為了爭得萬郎的些微關注花樣百出……
他真的以為他們幾個可以這樣吵吵鬧鬧地一起下去,直到萬翼不露聲色閃電般將商量斬下馬,直到這個他們心目中一直柔弱得需要保護的美麗夥伴露出獠牙,直到暗中打點的探子傳來商栩的噩耗,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戰爭。
萬翼深吸口氣,“不是我。”她側頭看著李歡卿的背影,誠實得道,“我承認,我不是個好人,但當初既然答應商栩放他們一家歸鄉,我就不會再派人斬草除根。我萬某再卑劣冷血,也不會對多年摯友出爾反爾,暗下殺手!”
親耳聽到萬翼否認,李歡卿不置可否,但心底卻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時間無情的改變了我們的模樣,其實他一直不願意承認,哪怕知道萬郎變了,哪怕這只是他再一次欺騙的手段,到底是心中最初愛戀的模樣,這十幾年來他們共同傾慕之人,他不願相信過去的情意皆錯付了,卻也沒有辦法再若無其事般繼續戀慕這個人——
唯有敬而遠之罷。
“我會按你說的做,”李歡卿回首最後再看一眼曾經念念不忘的人,“但也僅止於此。”
萬翼靜靜坐在原地,良久,她舉手將手邊擱置良久的茶盞對著自己一敬,輕輕重複商栩當年的離別之語,“萬郎,祝你青雲直上,永享富貴。”
歲月無情,到底將多少人事改變?
時光匆匆,我們早已經不復當年。
每個人年少時或許都曾經嚮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