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低聲一應,心中卻知道,堆雪在害怕,她不敢在黑夜裡睡去。
縱然給堆雪留了一盞燈,堆雪也沒睡著。初時在正堂內只盼著能早日回屋睡覺,如今真回了屋,滿腦全是七皇與錦繡詭異的行為。
而且,錦繡還睡在自己一個屋裡。
她望望錦繡,小姑娘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往被窩裡一鑽,很快便進入夢鄉的樣,看得堆雪羨慕起來。
幾次,在堆雪終於慢慢平復心情,睡意來襲的時候,錦繡就會突然在床上睜開眼睛,又急又快地說著那些聽不懂的話,將堆雪再次嚇個半死。
東方終於起了一絲兒魚肚白,天色即將破曉。
安錦繡起床了。身為一個皇的書僮,她得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堆雪也要起床了。身為一個皇的宮女,她也得起床幹活了。
可憐的堆雪,上半夜被七皇折騰到暈頭轉向,下半夜被安錦繡嚇唬到徹夜難眠,原本清麗美貌的臉上,起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只見脫相,不見脫俗了。
姜公公作為靜思堂最老的老人,倒也未與堆雪爭什麼“頭牌”,反而還很有愛心地關懷了一下堆雪,並告誡了幾句,無非便是要敬重爺啦,要順著爺的心思啦,老一套的教導。
安錦繡倒是一直有點看不懂姜公公,他有時候像是個敵方安插在我方內部的暗哨,有時候又像是我方打入敵方內部的反間諜。
錦繡來的時候,他對錦繡既關懷又提防。在錦繡罰跪的時候偷偷給她披上衣裳,可該偷聽的時候他也從來沒閒著。
堆雪來的時候,他似乎也一樣。沒有很激動地立刻站成一隊,甚至看上去和堆雪都不認識,可也沒有和堆雪劃清界限,堆雪有心地去跟他打聽事情,他還會熱心指點一二。
安錦繡如今是精神倍,連一直保持著的“晦氣之相”,也因為充足的睡眠而褪卻了許多。
堆雪耷頭耷腦地在廚房忙乎的時候,錦繡正和七皇在書房筆談。
七皇很關心堆雪回屋後的反應。
錦繡回了寥寥幾字,“暈頭轉向”“將信將疑”。
七皇比較滿意,繼續指示:“致其勿敢近,方休”。
“又寫壞了。”一聲嘆息之中,紙團扔進了炭爐。
安錦繡心領神會之餘,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七皇看似怪戾無常,心地其實並不壞。對於他不喜的人,也並沒有除之而後快,只想將她隔離在自己的安全範圍之外,哪怕這種隔離比較費事和傷神。
一晚上的折騰,還是比較有效的。
七皇也挺有領導的藝術,折磨與表揚雙管齊下,就在堆雪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之時,七皇沒有忘記表揚一下她做的膳食,還是十分對胃口的,十分精細的,十分講究的,雖然是祁國有名的挑剔皇,他元恆還是認可的。
堆雪像是被澆了水的花朵,蔫了半天的腦袋終於又豎起來了。
只有安錦繡在暗笑。
誇你其實就是抽你,馬不停蹄地往前趕吧,累不死你!
午膳過後,安錦繡發現了個“大事”。
堆雪居然消失了!
大殿內的任何一個房間,她都不在。宮人舍的床鋪乾乾淨淨,也沒有躺過的痕跡。廚房內也是工作完畢收拾好的場景。
她能去哪兒呢?
姜公公說,堆雪出去了。
“啊,我們能出去?”安錦繡驚訝不已。
“這靜思堂,關的是爺,又不是我們。”姜公公的老樹皮臉居然有點好笑的樣。
“那為什麼我從來沒出去過?”
“你似乎也沒事需要出去啊。”姜公公覺得這事解釋起來有點難。
“那姜公公您為什麼也從來沒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