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本前年剛剛過了而立之年,可是已經從軍整整十二年,剛入伍時因為父親的蔭庇當了帳中紀綱,歷經十幾次戰火生死,僥倖活下來,得到了主家重用提拔,如今他是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十三太保義子第六太保,任代州刺史兼雲州防禦使,集雁門關一線軍政大權於一身。
多年來的殫精竭慮、生死存亡考驗,已經將他的性格磨練的沉穩幹練,身上竟然不知不覺慢慢有了一些暮氣,而頭上鬢角還出現了白髮。他時常感嘆:戰死易,活著難!此刻李嗣本身後遠遠跟著十幾個便服護衛,身邊只帶了三人,在上泉鎮裡走了一圈後,他心裡慢慢倒是不那麼壓抑了。前天他剛剛在雲東縣殺了兩個縣尉,撤換了躲差事的縣丞,將縣令狠狠訓斥了一頓。如今雲州、代州一線內看似平靜,實際上他這個官最大的人心裡明白,雲州三面環敵,暗潮湧動,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爆發大戰。近日,老主人病重危急,義父回了太原府侍奉,萬一這些天老主病故,恐怕他也得回一趟太原府治喪,可是代州、雲州一帶的狀況實在不容樂觀,讓他有些放不下心。
看著街道上穿著各族服飾來往的契丹、突厥、党項人和來自南北東西的各路商隊,他的眉頭疙瘩稍微舒緩了一些,上泉鎮每年要上交大量的市稅,這些錢大部分都用來養著雲州的巡防軍,對他來說這些錢糧多多益善。
田司馬參軍上前說道:“大人,這一日看來文縣令把上泉鎮治理的還是不錯的!來往商隊這麼多,貿易繁榮,治安穩定,每年上繳的錢糧、賦稅也是雲州六個縣裡最多。難得!”
旁邊的一位身著灰色皮袍的俊秀少年說:“看這商業興旺程度竟然比雲州城大集都強一些!”
李嗣本悠然說:“雲州多少年來一直是邊塞重鎮,數次毀城,飽受戰亂,能有今日的模樣已經很不易了,否則哪能只是兵鎮,設防禦使,代州反而設立州府設刺史。”
“是啊!沒人會用心經營一個也許明日就會戰毀的邊塞城池。”田司馬也感嘆。
“上泉鎮大集依地利自發形成,往來便捷,只要管理得當,肯定會成為河東道北地的邊貿集散地!”李嗣本的心情好了很多,也願意多說幾句。
“既要做生意,還要防著戰亂,在這裡治縣不容易啊。”那俊秀少年說道。
“貪一些不怕,博些名聲也可以,名利都可以給,萬不能懶政、怠政,不思進取、貽誤時間,文縣令跟在我身邊好幾年,也知道我所思所想,自然要乾的明白些!”李嗣本看了眼前的繁榮景象覺得文縣令幹得不錯,言語間有些欣喜。
幾個人聽後都點頭。忽然他們三人聽到東面街道有些嘈雜,一齊轉身看,便見文縣令帶著鄧縣丞、王主簿和幾個縣裡官員奔他們這裡跑了過來。田司馬遠遠抬起手,比劃了個下壓的手勢,示意文縣令不要聲張,後面跟著即可。李嗣本悠閒地走了一會兒,到了鎮子西面拐進了食譽樓,直接上了二樓一間大雅間。剛坐下來,文縣令帶著一眾官員急忙進來躬身下拜,口喊:“參見防禦使李大人!”
急急跟上來的田老闆心裡一個激靈,想到來人竟然是雲州最大的官,嚇得趕忙退到一邊。旁邊田司馬過來讓他安排一桌餐食,不要美味佳餚,清淡順口就行。田老闆急忙下樓到廚房安排,心想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主顧,一定得盡心盡力伺候好!他怕擾了幾位大人談事,忙讓門口夥計說有貴客包場,不再接待散客。
李嗣本問了文縣令一些縣裡的公務,文縣令一一流暢對答,李嗣本對文縣令的治縣理事很滿意。不一會兒,田老闆親自給端上來幾樣菜餚,李嗣本招呼文縣令、鄧縣丞也坐下,加上那俊秀少年和田司馬參軍幾個人湊了半桌,幾人圍坐邊吃邊談。李嗣本僅留身後一位鎮將站在一旁,其他官員、隨從則下樓在樓下喝茶等候著,也不敢大聲說話,只敢互相低聲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