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我看被盜的文物?”彭彪反問道,他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直暴,紮了個魚死網破的架勢。這是何雨始料不及的。
“這麼說你過去的供詞全是偽證了?”公訴人質問,聲音中含著難以抗拒的威嚴。
“我犯的事兒我認賬,可自打小老漢把壁畫弄到手,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些東西,我認為照片上的東西是假的。”
法庭內掀起了一陣聲浪,聽眾認為這彭彪活脫脫就是一個無賴。
審判長敲響了法槌,嚴肅問道:
“被告彭彪,你怎麼能證明照片上的文物是假的呢?”
“法官大人,你不瞭解梁州文物道上的規矩,盜出來的東西是真的,可賣到外邊的東西可保不齊是真的。這出土的貨十有###是複製品,真貨還窩在家裡。你可以到造假一條街去看看,什麼假造不出來?那是專門騙老毛子的,行話叫‘借雞生蛋’,真貨一下子就出手,那是傻屌才幹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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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彪這句粗話頓時引起了一陣鬨笑,繼而激起的是一片軒然的聲浪,嗡嗡的議論聲像一陣湍急的浪濤衝擊著法官席。審判長巋然未動,再次擊響了法槌。
“被告彭彪,上述供詞你為什麼沒有向偵查、檢察機關交代?”
“審判長,我犯法的事兒可都交代清楚了,丁是丁,卯是卯。庫房二道門的鑰匙是我複製的,井裡的洞是我幫小老漢挖的,我可沒有下手偷盜。論犯罪小老漢是主謀,東西偷出來我連毛都沒見,現如今人家偷驢,我拔橛子,我覺得冤枉,越想越覺得是小老漢做了套,騙我往火坑裡跳,末了叫我一個人頂罪。我希望審判長,您是位青天大老爺,會還我一個公道。該我的罪,槍斃我都幹;不是我的錯,不能硬栽到我身上。”
法庭上的風向漸變,老練的方律師那邊又請示發言,被審判長批准。
“我請求法庭對所盜物品進行重新甄別,以甄別此罪與彼罪、罪輕與罪重的區別,做到不枉不縱,對被告彭彪客觀定罪,體現法律公正。”
汙點 十二(3)
審判長沒有回答,錘起錘落,宣佈休庭再審。
何雨低頭從議論紛紛的法庭出來,身子好像懸在半空似的沒了底氣。方律師的那些話像刀子一樣剜在心上,使她坐立不安。雖然法庭休庭,為公訴方解了暫時之危,但很快會要求檢察機關重新調查,公安局也必須補充作出物證鑑定。如果專家組的結論有誤,全案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盤推倒,到那個時候可就完全被動了。難道,這到手的壁畫真能有假,這碳十四的檢測還會出現紕漏?想到這裡,她給英傑掛了個電話,對方手機關機,大概正在市裡彙報案件的偵破過程。心急火燎之際,她突然想到幾天前黃河平的那句話:“科學儀器不會出錯,可是用機器的人卻可能出錯。”莫非他真有先見之明?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還要引火燒身,把一塊仿品提供出來?所有這些,都需要再次找他當面問個究竟。
沒有片刻的停頓,她騎車來到文物一條街,可博雅齋店門緊鎖。她撥通了黃河平的手機,半天無人應答,好不容易接通了,黃河平用一種懶洋洋的聲音做了回答,說奉了曾隊長的令,晚上九點的火車要出發去一趟南方。何雨急了,不由分說,約他八點鐘見一面。黃河平那邊猶豫片刻,總算答應了,說地點定在老地方。
老地方,何雨心中猛地一跳。她明白黃河平指的老地方,就是在大雨中兩人相吻定情的三孔橋處。那是文物一條街西北方向天波湖畔的一座小橋。天波湖是許多年前黃水退去後給梁州城留下的最大的一處湖泊。兩岸楊柳依依,倒映出周圍古殿飛簷的婆娑側影,素有小西湖之稱,也是當年何雨跟著黃河平經常晨練跑步的地方。
整個下午,何雨把自己關在化驗室裡,又重新對繳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