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彈劾他們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形成大的聲浪。畢竟國君有疾,應早立儲君,無嫡立長,在太子不能復立的情況下,皇次子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皇上抬舉牛家,壓一壓其餘幾家強勢的門閥,文臣們還是可以諒解的。
也是因為訊息終於傳了開來,皇上終於能獲得比較平靜的生活了。這體弱的人就容易染上肺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而從太后開始,太妃、牛貴妃、牛賢嬪,甚至是楊寧妃等人,誰也不能說自己的身體就健壯得很了。就是他們手底下的太監宮人,也沒有誰願意和皇上身邊的人套近乎,這染什麼也不能染病不是?就是再得寵信,一旦染了肺癆,那也只能被送出宮去。這一點,是主子們無法改變,也無意改變的。畢竟她們自己,也都還想長命百歲呢。
因此這小半年來,不止是皇上,連長安宮裡的服侍人也都得了清靜,除非他們有話傳到後宮去,不然,後宮裡的太監宮女,誰都不敢和他們多加接觸。後宮中就是再風起雲湧,長安宮裡,卻還是那樣雲淡風輕、清靜悠閒。就連每日入值的閣老們,在皇上跟前也沒有那樣嘮叨多話了,誰都想盡快把事情辦完了就走。從前拿捏皇帝的一些手段,現在都使不出來。——也許是因為這些原因,雖說得了癆病,但皇上的精神頭卻漸漸作養得健壯了起來。權仲白上回進宮也給他扶過脈了,病程進展堪稱理想,雖不能完全治癒,但起碼元氣漸漸充足,在和癆病的較量過程中,還不至於太快就敗下陣來。
“你不用和我客氣了,我知道你的顧慮。”皇上微笑著說,“權美人有了身孕,你是顧慮這個吧。——不要多想了,若是別人,權美人入宮以後,我都不會讓他扶脈了。可你權子殷卻是例外,對你,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權仲白不禁慾言又止,皇上見他猶豫,又道,“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太醫院那些老醫油子的風格,現在人多了,越發是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拿脈開方。要不是有你留下的幾個方子,幾條策略,恐怕我的病情也早被耽誤了。”
身為同行,權仲白也能理解這些醫生的難處。他的名聲為什麼這樣地大,其實和他強勢的出身也是大有關係。一般的醫生在達官貴人跟前,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用藥一味求穩?就是再能妙手回春,有華佗在前,誰敢直言不諱?倒是權仲白本身就是權貴中的權貴,自不怕病人家屬生事。他用藥大膽,又有真才實學,少年成名到後來幾乎有點被神化,也就是一步一步理所當然的事了。好比皇上這個病,一般醫生開方都有黨參一味來補益元氣,權仲白給他開的方子,最開始一帖里黨參能開到七錢,一般醫生如何就這麼大膽了?可若降到三錢、四錢,就難以遏制住病勢,耽誤了病情。就有可能把可以治癒的小病,纏綿成了病根難去的大病。
也正是因此,臨去廣州之前,他非但為皇上留了幾道藥方,而且還給他留了保養身體控制傳染的幾條建議。只是權仲白回京以後,因婷娘有孕,皇帝不提他也就不問,現在皇帝說起來了,權仲白方問,“哦,這都一年多了,還在用原來的方子增量減量?”
“有你的方子在前,他們還多花什麼心思?”皇上有幾分譏諷地道,“誰要提出一味新藥,彼此還要辯證良久,生怕朕吃了不好,他們有難……嘿,他們越是這樣,我就越信不過他們。現在那個組織的事,燕雲衛已經查出幾分眉目來了。你就不必再外出涉險,只在我身邊給我扶脈是正經。以後要出去,也不能一走就是這麼久了……從前還不覺得,現在有了病,便離不開醫生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權仲白也就不再矯情。他仔細地檢視了一番皇上的臉色,又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給他扶了脈,問了些起居房事諸事,方道,“回去我看了醫案,給你換幾味藥吧。再好的藥也不能常吃,常吃就不效驗了。還有你身邊服侍人還和我說的一樣,必須揀元氣充足健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