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天掀開簾子,抬眼一瞅,楚北捷騎在馬上,威風凜凜,氣勢迫人:心中暗贊,柔聲道:“耀天受人之託,有一封書信要交給王爺。”
“只有書信?”楚北捷瞳孔驟縮,身邊空氣驀地冰冷:“那人呢?”
“人已經不在我雲常。”耀天道:“王爺看過書信,自然就知道了。”
楚北捷眼神更加冷冽,隔著簾子,竟也讓裡面的耀天打個冷戰,道:“公主太小看本王了。我東林大軍千里跋涉,不過是為了討回此人。雲常不將人還給我,只憑一封書信就想讓本王退兵,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別怪本王不有言在先,此人若有個三長兩短,本王誓讓鮮血染紅雲常王宮。”
耀天在馬車中沉默半晌,幽幽嘆道:“久聞鎮北王是位有卓識的英雄,耀天想請教鎮北王幾個問題。”
楚北捷本想拂袖而去,迴心一想,事關娉婷,不可大意,勒馬道:“公主請問。”
耀天道:“請問王爺,此次領兵大戰,是否只為了白娉婷一人?”
“不錯。”
“那麼,東林大王是否不允。”
楚北捷冷冷道:“這是我東林內務,大軍已經在此,與公主無關。”
“王爺和白姑娘之間的事,似乎總免不了捲入家仇國恨。國重還是情重,為了國家是否要捨棄自身的幸福,永遠都是殘忍的難題。”
“公主要說的就是這些?”
耀天嘆道:“倫理道德,常被放在一起,其實兩者並不完全相同。道德出自內心,而倫理出自道德。當倫理自成體系後,偏偏又凌駕於道德。於是,人們從此麻木地信服大條道理,反而不能自由地聽從心聲行事,所謂國家大義,捨己而為國,若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發自內心的去做,僅僅是受限於倫理的枷鎖,那是多麼可惜。王爺當日舍娉婷而選擇國家大義,致使違了初六之約,又何嘗不是如此?”
楚北捷初時無動於衷,聽到後面,驀然動容,肅聲道:“公主請說下去。”
“其實國家與個人,誰重誰輕,並不是取捨的問題。”耀天頓了一頓,悠然道:“王爺可曾想過,古代的先人們是為了能夠活得更好,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幸福,而決定團結在一起共同抵禦外敵,抗拒侵略,從此之後,才有國家之說。國的根本,從來都是人。一個剝奪人的幸福而得以保全的國家,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一個只知道保全國家而不懂得珍惜幸福的男人,又有什麼值得留戀?”
楚北捷身軀劇震,緊緊拽著韁繩,只聽耀天徐徐道:“一個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又輕視千萬將士性命,忍心將別人的幸福剝奪的將軍,又怎麼會是白娉婷真正愛上的英雄?王爺想想,你身後的這些將士,真的願意為了一個女人去打這場大戰嗎?”
耀天長嘆一聲,低聲道:“白娉婷要的,是王爺睜開眼睛,看清楚人世間何者為珍,何者為貴,看清楚即使是蟻民,也該有自由和志向,也該享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楚北捷緊咬白齒,半日說不出話來。
晨光下,娉婷的微笑如水,化入五湖四海,尋不到蹤跡。
國的根本,從來都是人。
若不是心甘情願,發自內心,又為何要苦逼白己犧牲永遠不忍心犧牲的,去換一個為國的名聲?
國與己,不是選擇,而是一體。
聽從心聲,愛所愛,恨所恨,才是真正的人。
楚北捷驀然仰首,對天長笑,眼淚沿臉頰而下,沉聲道:“多謝公主賜教。”
一封書信,從門簾處緩緩遞出。
“耀天見識淺薄,怎有這等本事。方才這些,盡出自白姑娘的書信。”
楚北捷下馬,宛如對待初生嬰兒一般雙手接過這封輕飄飄的信,心潮起伏:“多謝公主。本王可向公主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