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覽畫,博山爐的嫋嫋地消著沉香,香氳透帷幕。涼臺新月下的乞巧會,她似是年年都過,又似不是,織女牛郎年年相會,花架下的竊竊語聲不過是一年一年重複地說,說了千年了,連銀河也變得清淺了,不知是否得了個能日日相守的法子。

十五 燕飛人靜畫堂深(圖)(3)

外面的樹葉子有風過處開始嘩嘩地響了,像是夫君回來,在前堂與他的姬妾們笑語歡聲,過上一會,他也定會踱到她的房間,品品她的字,說說她字裡又蘊涵了多少逸氣。

可她只是淡。

節序交替,月缺還圓。這天上人間誰主宰呢。春山無處不啼鵑,即便是三千世界都來,也總不出汝心間的白雲往返。心在身在,自不必問天上神仙。

採芳人杳

《楚辭》中的採芳人憂心愁悴,彷徨山澤,吟著“採芳洲兮杜若”,杜若香草瀰漫著奇異的香,生在水霧瀰漫的楚地洲澤,只有成為神仙的湘靈二妃才配。楚地的芳草也如二妃一樣幽怨地開在雲水間,與山鬼女神合而為一。美人香草似是不在人世,只在溫溼的湘水河澤,在深山幽澗,在天上在雲間,唯悲士不遇。飄緲得跟俗間的人生無關,凡人自是迎合不上。

唯有“惜花常怕花開早”一句讓我們看見了自己,看見橋頭溪末關也關不住的春天,這花跟美人一樣是有情有意的,開在尋常巷陌,開在賞心樂事誰家院。剪下幾朵來戴在頭上,插於瓶中,惺惺相惜,花與美人都是喜悅的。

宋人說花是美人影,美人是花真身,“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這高燭照的是花還是美人?亦或是有美在側的花,亦或是几上瓶花相伴燭下窗欞那恍恍美人影,人在花中,花與人俱在影中。

“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就這樣相對晤坐,焚香啜茗亦嫌得多餘,“隔水閒花礙雲阻竹,方為真正對面”。

相對而坐,不可以執手牽衣。一生之中總會遇到這樣一位佳人,在這樣無眠的長夜裡隔著一些不可逾越的東西對著,留著那一點距離,讓心與心永遠相親,外面世界什麼也走不進來,唯有蟲鳴啾啾,花香夜襲人衣,天地荒荒的只剩這一盞燭來溫柔地照耀著身心。花與美人情致兩饒,生香解語,人世原是這麼純淨的美,唯有一腔的百轉千回的疼惜,男人從此就放下了殺伐,天下便太平了,女人的心裡也滿滿全是一種優柔。

此時的花與美人是用來解語的,天下男人不曾聽得良宵情切切,便是枉度了虛生。

《紅樓夢》中的女子,生在花草馥郁的大觀園中,晨起理妝,自有人採了新鮮滴露的花來讓姑娘們戴。採花是用來助妝的。這鮮靈靈的花我料定那黛玉是不會插在頭上的。她是簡素而含蓄的,她對花的態度更撼人心,春盡花殘之時,在暮春的瀟瀟花雨中,手把花鋤將花葬於芳丘。這《葬花吟》,讓天下憐香惜玉人痛惜得忘了光陰,恨不得立時三刻追到天盡頭去,了卻這紅消香斷的痴。

戴花的人是生於市井酒家的民間女子李鳳姐,大明的正德皇帝扮作軍爺在梅龍鎮上看見她時,她頭上的那朵海棠花剛剛簪到頭上去。她凌波飛步給這位微服的皇上端上酒菜,那極濃麗的海棠的豔色便顫顫地刺痛了他的眼。經年在風月場中流連的皇帝正德君便百般撩撥,她這個十幾歲的小家碧玉女活潑應對,不但足足地賺得了這一份酒錢,愣沒讓這滑舌的軍爺撈到什麼便宜佔。這李鳳姐越是慧齒刁鑽,這個涎皮涎臉的男人越是著了魔。鳳姐無奈,怒嗔他為何對這良家女百般戲耍,正德帝卻幽幽地說:“你不該斜插這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扭,十分俊雅,風流就在這朵海棠花。”千古一個“色”字,此時此地便全在這海棠花裡。這皇帝倒也風雅,難怪他亮出自己龍帽上那顆皇家絕世無雙的的避塵珠,開啟五爪金龍袍時,李鳳姐竟也喜出望外。不等皇上說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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