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躺在病床上的人呆呆睜著一雙眼睛應聲。
“在睡夢中離世,無疾而終,是善終。”李行敏的聲音很低,像是特意保持病房的安靜。
他背對著周延瑾,坐在病床邊,圍著病床拉起的淡黃色簾子,將雙人病房的空間進一步壓縮,給人狹窄空間的安全感。
鎮上的醫院雖然沒有很好的醫生留下,但是這裡的病區都是新建的設施,病人少而安靜安靜,這間病房就只有周延瑾一位入住的病人。
李行敏在鄉下為李姨操辦了後事,周延瑾在醫院睡了七天,今天是頭七。
衛生間的洗手盆周圍擺了一圈飯菜,裡還有黃紙的灰燼。
人死後第七天,據說是鬼魂回家探親的日子,不能讓死去的親人見到家人,怕其逗留人間不肯離開。
周延瑾住在醫院,李行敏沒法子,只好把祭拜的東西拿到病房隔著一扇門的浴室。
周延瑾是李慶珍最後的親人,血脈親人所繫,頭七也是在他身邊過。
醫生查房見人醒了,“身體虛弱,回家好好養養,多曬曬太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行敏開著周延瑾的車送人回去,周延瑾在車上道了一聲謝謝。
李行敏:“奶奶照顧我們這麼多,應該的。”
周延瑾望著回村裡的路,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想逃離的恐慌,他閉了閉眼,壓下心底莫名的情緒。
一直關注他的李行敏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一個在山下我不是很放心,跟我去山上住一段日子吧!”
周延瑾心裡已經在盤算整理東西,重新找個城市搬出去住,聽到李行敏的邀請,“太麻煩你們了。”
李行敏把車停到門口,“這有什麼麻煩的?山上一群年輕人住在一起,打打鬧鬧也有個伴。”
周延瑾就這麼搬到了山上去,奶奶家的房子落了鎖。
周延瑾在空房間收拾東西,李行敏在廚房洗碗。
白仲清像是好奇心乍起的貓,圍著他師父打轉,“師父,我怎麼瞧著你對周哥特別在意。”
“有嗎?”李行敏舀了一瓢水回頭看他,“李姨沒少照顧道觀裡的人,現在李姨走了,她孫子正是傷心的時候,扔著人不管,合適嗎?”
白仲清:“當然不能不管,不過我說的不是這方面的事。”他搖著頭就走出去了。
周延瑾剛從醫院回來還有點重回人群的拘束,不過觀裡的人都是沉默好相處的性子,周延瑾慢慢就融入裡面。
想到山下冰箱還有很多吃的,醃製的筍乾和蕨菜還裝在瓶子裡擺滿陰涼的角落,挑了一天,李行敏和周延瑾下山一起搬到山上。
望著滿滿當當的吃的,周延瑾想起奶奶做這些東西時候的場景,他眨眨眼,拉下車窗,風從窗戶湧入擦過他的眼睛。
李行敏望著盤旋的山路,似乎沒有發覺什麼。
到了山上,這一堆東西又是一陣忙活,不過好在山下只有兩個人,山上的人很多,不需要兩人再重新忙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