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我仰頭,灌下一大口冰冷的茶水,站起身,道:“走。”
方崎瞪大了眼看著我:“去哪裡?”
我笑笑:“你可覺得近邪平日有些香氣襲人?”
這算是個玩笑,然而我心情從未如此惡劣。
方崎猶自懵懂,然而對我身世略知一二的沐昕卻是明白了:“你在他身上放了香囊?”
我點點頭:“我師門有種自西洋傳來的香料,有奇異的辛辣之味,本朝是沒有的,門中有人將之和幾味珍貴藥引配合,制了種追蹤香出來,此香沾衣即附,數月不散,洗浴皆不能去。”
畢竟與方崎不算熟識,我未提到山莊與外公。
沐昕卻似想到了其中的關竅,皺眉問我:“香氣縱有,也想必淡得很,這人煙混雜之地,你如何分辨得出?”
我揚揚眉:“小時候我最愛以此香戲耍同門,對這氣味極為熟悉靈敏,只要攜帶此香的人在人群中走過,我必定聞得出的。”
沐昕卻不是那麼好騙的,神色裡滿是懷疑,臉上明白寫著幾個字:你又不是狗。
我無奈一笑。
“好吧,實話告訴你,其實我對這香味頭疼得很,只要有一絲那樣的氣味,我必定要眼淚漣漣,打噴嚏流鼻涕,百試不爽。”
沐昕奇怪的看我:“你也算思慮周密了,只是你既然在你師傅身上放了這香,那前幾日怎麼沒見你流涕?”
饒是憂心忡忡,我也忍不住讚了沐昕:“你比我更周密啊,其實是我小時候因為這個弱點,被同門們用被這東西整得半死,後來實在氣不過,便纏著人給我做了防止流涕的藥,卻又怕有了解藥又失了追蹤香的作用,便練了兩種藥丸,另一種,便是吃了後更能敏銳感覺到這種味道,以備不時之需。”
無奈的皺皺眉:“說不得,今日便得殘害我的鼻子了。”
………
捂著鼻子,用絹帕牢牢包住半張臉,我不去看沐昕方崎忍俊不住的笑意,專心一路沿著那熟悉的暖香前行,經東關街,西正街,漸漸向城外方向行去,直到過了那以土磚建築的磚包城牆,那絲淡淡的暖辣之香依然不散,我微微皺眉----近邪出城了?
向城外繼續前行,十里處一座山坡下,我突然策住了馬。
坡下鬱鬱蔥蔥一片密林,香氣至此處突然中斷。
再分明的香味,到了草木氣息濃厚的地方,也不易分辨得出,想必近邪是進了林子。
林子很密,範圍也不小,此時無風,在沉沉的暮色裡越發穩凝如黝黑的獸,似待擇人而噬,令人望之生寒,然而“逢林莫入”的古訓對於此時心急如焚的我自然是不起作用的,我毫不猶豫,翻身下馬:“方姑娘,請你此處稍候,我和沐昕進去探探。”
“不。”方崎語聲堅決:“我和你們一起。”
我回頭看她,此時天色將晚,夕陽漸沉,一抹霞光在她頰上飛彈,直欲要濺入人的眼睛裡。
聽見她語氣毫不動搖:“一起。”
我苦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無聲的點了點頭。
沐昕的焦慮掩藏在他平穩的氣息裡:“懷素,還是我先進去吧,你和方姑娘稍候片刻就好。”
我抬起頭,長吁一口氣,正要拒絕,忽聽見林中傳來“錚”的一聲輕響。
我渾身一緊,為這彈劍聲所驚,來不及和沐昕方崎招呼,一個飛身,已撲入林中,直向劍聲來處撲去。
江湖中有的人,殺了人後,會彈劍相慶……我不敢再想下去。
繞樹穿行,足不沾地,身如飛仙,渾然無跡,在這叢生的林木中,我很難得的將天魔舞身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樹梢頂的月如同細小的一彎鉤,鑲著桔紅色的邊,嵌在淺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