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顧福廣已把人手打散。他那小組裡的人有好幾個跟著顧福廣跑去浦東。
最重要的是他那個小組,陳部長說。清一色二十歲左右,很多都是學生。他們受到顧福廣的矇騙,可他們全都是革命的寶貴財富。無論如何要儘量找到他們,把真相告訴他們。可他那組人是顧福廣手裡最勇敢的一批。顧福廣雖然號稱發展出好幾個行動小組,真正能做事的是這些年輕人。陳部長告訴他,組織上做過調查,顧福廣其它那兩個小組,都是一幫在租界裡雞鳴狗盜的小流氓,有些是黃色工會的打手,有幾個從前在青幫開設的花會聽筒做航船,席捲賭金逃跑後被幫會派人追殺。他還蒐羅一批外國人,韓國人、印度人、白俄,全都是從亞洲各地逃到上海租界的犯罪分子。
那些沒有找到的小組同志,他想不出辦法來通知他們。陳部長告訴他,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關係,揭露這個企圖向黨栽贓的陰謀。小組同志開會後,他讓所有人抓緊時間分頭去尋找,他自己又跟這個小薛談話,他想知道,如果巡捕房獲悉這情況會怎樣,他認為有必要把情報用適當的方式向法租界警務處透露。
“冷小曼這會在哪裡?”這個自私自利毫無心肝的傢伙,只想到他自己的事。林培文弄不懂他,他們倆根本不是一類人。聽說那白俄女人被送往公濟醫院,他剛鬆一口氣,可這會他卻又關心起冷小曼來,他不懂一個人怎麼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他覺得那很庸俗。
“她很好。我們有同志已把情況告訴她,警告她不要去見顧福廣。”
林培文看出他確實對冷小曼很關切,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既關心這個,又關心那個。
“顧福廣不是個真正的共產黨人。他正在策劃一次危險的搶劫行動,他想把這栽贓到共產黨頭上。我們希望你把情報透露給巡捕房,透過你的那個朋友。”
林培文覺得對方有話要說,他望著小薛。他的嘴唇上鹹津津,那是汗水的鹽分。他看到小薛在摸口袋,他知道他是想抽菸,他自己也想抽一根。
“他們為什麼要相信我呢?”小薛說。牆上的雪花膏女郎望著他們,在微弱的暈黃燈光下,她周圍那些爭奇鬥豔的花朵這會顯得色澤十分暗淡。他們為什麼要相信他呢?對於租界裡的帝國主義者來說,共產黨比普通的犯罪分子更可怕,他們有什麼理由要澄清這事實呢?小薛在沉思。他們都是年輕人,林培文望著他,懷著一絲善意微笑著,儘管他平庸自私,儘管他的良心從未經受過天人交戰的時刻,林培文仍然希望能感化他。
“我倒有個辦法。”他忽然開口說話。林培文等著他——
“這是在上海。這是一座城市,城市有它自己的辦法。城市有它自己傳遞訊息的渠道。”他在思考,邊想邊說著,“可以把訊息傳遞給報館。寫一份宣告,一份通電。交給報館。一份揭露陰謀的重要宣告。還有廣播電臺。租界裡有那麼多電臺。現在報館正忙著,明天的早報還沒截稿,還來得及。擬個稿子,分寫幾十份,讓人分頭送到報館和電臺,明天一早全上海的無線電裡都可以聽到這聲音。早報也會把訊息傳播出去。”
好主意——林培文再一細想,覺得這簡直是個不能再好的好主意。
他們整晚都在不停地寫,反覆修改,林培文無法請示上級,時間來不及,他只得懷著一絲僭越的惶恐寫下這抬頭第一行字:中國共產黨上海區委員會致全上海市民同胞——
小薛認為,單單這樣一份宣告,租界報館根本無法刊登。他說,最好從頭說起,把它講成一個故事,如果它是一個有關事實的報道,報館和電臺就會冒險釋出,因為本地市民最喜歡這類“聳人聽聞”的訊息。林培文轉頭瞪他一眼。
要不要在文稿裡揭露明天將要發生的事件,林培文對此猶豫半天。他有些擔心,少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