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軍官很坦然地告訴她,他老家在東北,家裡也有老婆,還有一個孩子,可孤身一人在外,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便想再安一個家。那天偶爾在街上閒走,就看上了二姐,再也抹不去。從他的臉上,二姐覺得那人不壞,而且,在戰亂的年月,哪裡還有更好的棲身之地?
婚後的日子是幸福的,一年後,她有了可愛的小寶寶。又過了兩年,她又面帶潮紅地告訴丈夫,自己又有了。丈夫喜得像個天真的孩子,把她當成可愛的公主,不只自己對她疼愛有加,還吩咐手下對她無微不至地關懷照顧。可還沒等到孩子出生,她就從丈夫憂鬱的眼神裡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果然,丈夫告訴他兵敗了,要撤到一個孤島上去,以求東山再起。由於飛機吃緊,只能先把兒子送過去,再來接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二姐相信丈夫,忍住淚點點頭。她知道丈夫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可等到女兒出生了,已經會叫娘了,那個男人還沒有回來。她哭幹了眼淚,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便心如死灰。面對滔滔江水,可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是女兒天真的笑臉和稚嫩的啼哭喚醒了她。還有爹臨死說的話一遍遍在耳邊迴盪:回老家去!回老家去!
她回到了秀水村,眼前的一切告訴她這世道變了,跟原先大不相同了。從大會小會里她也明白那個男人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那會是她心底永遠的秘密。可是,他帶走了兒子,那個“狗子”還是她起的,丈夫笑她給兒子起這麼個難聽的名字,她說:“名字是難聽點,可是好養活。”丈夫也就一笑了之。
秀水村的人聽說她的女兒叫“狗子”,都提議讓她改了。雖說名字只是個記號,可一個女娃兒家起這麼個名字,叫起來都覺得彆扭。可她就是不聽,她的心事只有她一個人清楚。
我這是怎麼了?她抹抹眼角的淚。想兒子了嗎?她說不出,分別的時候,兒子才兩歲,她的印象中,也只是一個普通娃娃,記憶最深的就是給他過百歲時那種歡快的場面和小娃娃純真甜美的笑臉。
燈芯又“啪”地跳出一粒火星,還沒等落到桌上就滅了。
要是兒子也在身邊該多好啊,也都是大小夥子啦。她不禁輕輕摸摸女兒的臉蛋,雖說沒有城裡人的那麼細膩,但骨子裡帶著她和丈夫的基因。要是也還是那個丈夫,也還有那個兒子,會有多麼溫馨啊!想著想著,眼睛一陣發熱,淚不覺又湧了出來。
女兒翻了一下身,書“巴嗒”一下掉在地上。她囈語了一句什麼,甜甜地笑了一下,又呼吸均勻地睡去了。
第二十六章 窮途末路
李茂生最近有點煩。
他從村民閃爍和眼神和含糊其辭的言談中彷彿預感到了什麼。那個二龍也真夠笨的,我要他設法立功,可也不該這麼做呀?現在好了,燒成這樣子,得了個黨員的虛名又有啥用?或許現在人們還把你當積極分子,可事情一過,還不得照常過日子?可就那模樣,還出得了門嗎?還有那個嫣紅更可氣,明明最近關於我的風言風雨這麼多,可她偏偏跟貓兒見了腥似的纏住不放。滿腦子裡盡是不開心的事,壓在她身上也就沒有了先前的快意。而且,她越是浪聲浪語,他就越覺得是在拆自己的臺。這樣鬧下去,傳到上面,別說公社第三把交椅,我這民兵連長還幹不幹?甚至,上綱上線,還不得把我拿去蹲大獄?
他警告了嫣紅幾次,最近風聲太緊,緩一緩再說,可那娘們就像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地往我身上靠。這下可好,狐狸肉倒是吃到了,可這一身騷惹得也不輕。他像個丟了魂的野兔子,左衝右突,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他到醫院看二龍,那個跟屁蟲一樣的傢伙居然也敢跟我唱反調了。那張髒乎乎的臭臉,噁心死人了。可他還得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二龍,你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