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讓輕嘆道:“錢師爺,令弟沐雨櫛風,苦尋你十年有餘,閣下尊堂妻兒俱在,又有劉緒梧、施神醫這等義氣深重的好朋友,當真甘願為王府輕生麼?”翟勝賢沉吟片刻,緩緩道:“師弟今日倘如為此而死,翟某便是元兇禍首,我還有甚麼臉面活在世上?”錢文欽聞言身軀一震,卻仍未開口說話。
景蘭舟等人正欲再行勸說,忽聞不遠處傳來幾聲低沉的隆隆之聲,彷彿悶雷一般。顧鐵珊臉色一變,問雷疇天道:“雷老弟,這可是火炮的聲音?”雷疇天點頭道:“不錯,若非飛雲霹靂炮,便是百子連珠炮。”諸人聞言不覺色變,松筠問道:“小王爺,莫非是你設計炮轟君山?”
朱奠培皺眉道:“小王尚未發號施令,堂主為何命人動手?”雷疇天搖頭道:“雷某漢陽府一眾手下連同小王爺帶來的數百精銳俱只守在嶽州渡口,須待見到焰火訊號方才登島接應;況且這批人馬只攜帶火銃火彈,並未配備火炮,方才不是咱們的人。”朱奠培臉色微變,道:“那又是何人所為?”諸人見其果真留有後手,各自暗暗心驚,於適才火炮之聲卻也皆不明所以。
冼清讓面不改色,自寺外喚入兩名青衣僮僕,道:“你們趕緊上外頭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二人領命去了。冼清讓笑道:“小王爺,你當真不知內情麼?”朱奠培淡淡地道:“小王此來於宮主之位勢在必得,倘若是我所為,何必遮遮掩掩?”冼清讓點了點頭,心道:“小王爺看來沒說假話,是甚麼人敢來擾亂本教法會?”
過得約莫一盞茶時分,忽見霜霞二使自外匆匆而入,沉霜使道:“啟稟宮主,不知何故開來百餘艘嶽州衛的官船,將本島團團圍住,發炮將咱們的客舫都擊沉了。”寺中眾人聞言一驚,暗道:“官兵怎會到此?”
冼清讓亦是暗自蹙眉,心道:“本教歷來皆在君山操辦法會,今回更是三年一次大聚,區區一個嶽州衛有多大本事,敢來招惹咱們?只怕另有蹊蹺。”她知今夜島上江湖好手足有千百之數,即令岳州衛數千官軍傾巢而至,短兵相接必也全然不懼;只是闔島教眾無不是乘坐畫舫上島,官兵一出手便將己方船舫盡數擊沉,顯是有備而來,眼下眾人俱被圍困在君山小島,卻是有些麻煩。她心下略一計議,向沉霜使道:“替我傳令下去,命上下教眾俱往島心聚攏,免受火炮波及,咱們再想法子突圍。”
沉霜使正要領命而去,忽聽染霞使開口道:“小王爺,如今官兵炮轟本島,情勢危急非常,難道你要文大俠他老人家葬身於此?便請你將人放了罷。”諸人聞言大驚,心道:“小王爺不是說文大俠不在島上麼?染霞使又怎會認得世孫?”唯有景蘭舟、駱玉書、顧青芷三人日前撞見染霞使密會梅潛,早已知曉對方身分,故不為此詫異,但聽說文奎竟在君山島上,也各震驚不已。
朱奠培聞言亦自一怔,隨即笑道:“染霞使,你這話甚麼意思?小王早已說過,文大俠現下並不在此,我怎能交出人來?”染霞使嘆道:“文大俠身在何處,小王爺自是最清楚不過。”忽轉向冼清讓道:“屬下身負重罪,今日不得不稟明宮主,求乞宮主恩准。”冼清讓道:“有事直說無妨。”
染霞使輕咳一聲,道:“數年前王爺找上屬下,述說了本教同王府始末,逼我向其暗中通傳教務。彼時屬下年少歷淺,不敢忤違王爺之意,這些年來多將教中秘事報知王爺;屬下自知犯下大錯,未敢奢盼宮主赦宥,但求將功折罪。”冼清讓淡淡地道:“怪不得王爺對本教之事始終了若指掌,原來如此。王爺乃是天潢貴胄,就連先母當年也唯其馬首是瞻,你不敢與之相抗,那也沒甚麼不對。”
染霞使接著道:“世孫其實早將文大俠藏在君山島上,以備情勢倘或轉危,能夠以之為質脫險。如今官兵炮轟本島,如若不施救援,文大俠豈非有死無生?老宮主方才仙逝不久,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