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奠培聞言神色淡然,似乎不為所動,也不開口答話。景蘭舟皺眉道:“冼姑娘,你說小王爺是為拜師一事到浙江去尋錢先生?這事卻說不通。小王爺遠在南昌,怎會得曉念阿大師早前曾為錢先生所救?”
冼清讓搖頭道:“小王爺起初往浙江並非是去找錢文欽,而是為了一本扶桑國的古劍譜。此劍譜乃中國南宋時之物,距今已有近三百年,彼時扶桑兩大豪族平氏、源氏爭權,源氏武士中有一不世出的名將源義經,幼年時亦曾出家為僧,法號‘遮那王’,其後還俗從軍,替源氏一族立下赫赫奇功,獲有‘戰神’之譽;其人亦是當時日本第一劍術高手,死後留下這本劍譜,至本朝時已在扶桑島國散佚多年,相傳流落於東海倭寇浪人之手。當年念阿上人見小王爺為拜師一事糾纏不休,為讓其知難而退,便稱世孫若能尋獲此寶,就答應收他為徒;小王爺本是往浙江沿海打探訊息,卻無意得悉念阿大師曾欠下錢先生一個天大的人情,這才心生他計,欲將錢先生收入麾下。”
朱奠培嘆了口氣,道:“冼宮主,我師父他眼下也在君山麼?”冼清讓道:“小王爺何出此問?”朱奠培緩緩道:“小王拜師之事若非恩師相告,宮主又如何得知?”錢文欽驚道:“小王爺,冼宮主她所說可……可都是真的?”冼清讓笑道:“錢師爺如此精明,怎會不辨真假?小王爺心知倘若操之過急,只恐惹來先生猜疑,故而步步為營,先設計將你收入青鷂派門下,又安置好先生家眷,即令此時世孫仍不開口相求,直到閣下無奈往南昌相投,方才諸事水到渠成;此時先生早已死心塌地效命世孫,再不會復疑有他。尊駕曾為倭寇一事當年在青鷂派內外漸漸傳開,想必也是世孫命人散播的訊息。小王爺,你的這份心計隱忍,小女子自問絕難企及。”
錢文欽面色蒼白,喃喃道:“不……不會的,錢某搭救念阿彌大師一事只大陳島上倭寇知曉,世孫卻又從何聽說?”冼清讓微微一笑,反問道:“錢先生久在東海,敢問大陳山中倭情如何?”錢文欽見對方忽爾有此一問,頗覺摸不著頭腦,只好答道:“大陳島距離台州府頗近,只因島上土地膏沃、淡水充足,已為倭寇佔據多年,約有數百號人馬,皆是日本浪人武士精銳,每常侵擾沿海府縣,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松門、海門兩衛雖在左近,卻也不敢發兵征討。”
冼清讓點頭道:“不錯,大陳山孤懸海外,島上倭寇眾多,就連官兵也不敢輕易攻打,小王爺怎能將先生全然不會武功的女眷稚兒悄無聲息救離海島?”錢文欽道:“世孫神通廣大,自是能人所不能。”冼清讓嘆道:“先生還想不明白麼?小王爺與大陳島海寇原本就有交情,故能順利帶走先生家眷;至於閣下救過念阿大師一事,世孫也是由島上倭寇口中得知。”錢文欽額頭冒汗,緩緩道:“小王爺乃是帝胄王孫,怎會與倭人相與?請恕錢某不能盡信宮主之言。”
松筠聞言也道:“若說世孫是在拜師後與日本國武士有所往來,倒也還說得通;此時念阿上人尚未收之為徒,世孫怎能與彼處海寇相交?”冼清讓道:“南昌王府與日本海上豪強九鬼氏素有往來,世孫為尋源氏劍譜往大陳山探詢,那也無甚希奇。”在場諸人聽說朱權竟與倭寇相結,不禁俱各變色。冼清讓又道:“小王爺在大陳島雖未打聽到劍譜線索,卻聞知錢先生曾於念阿上人有救命之恩。念阿和尚知恩必報,故而世孫謀畫此計,卻又不能讓兩方瞧出破綻,這才用心良苦至此,一步步將錢先生招致王府門下,以助自己拜師得成。”
駱玉書微一遲疑,問道:“小王爺,王爺他果真與東海倭寇有所傳通麼?”朱奠培搖頭道:“我與錢先生十數年相交以誠,豈容旁人輕言詆謗?”冼清讓道:“小王爺,我今日既敢挑明此事,自有實證在手,你真要我說出來麼?”朱奠培聞言一怔,隨即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冼宮主若有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