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冷清的地方待久了,總也見不到什麼熱鬧事,今日叫他碰上,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亂。
盧梧枝是他店中的常客,陸雲門對鳴水縣有恩,他便不偏不倚,都幫,也都不幫。
如此想著,養蛇人看著少年,輕聲說道:“小郎君若是不信,隨我進去看看便是。我另有一條通往地下的小道,可以既不叨擾到小娘子,又能讓您將裡面看得清楚。”
一向心貫白日的清正少年,立身不愧不怍,原是絕不會答應此事的。
可當養蛇人將那條小道的暗門開啟時,少年看著裡面荒不見底、如同深淵般的黑暗,卻只是沉默地鳴哨令白鷂飛走,隨後,抬腳踏了進去。
——
“它把蛋殼吐出來了!”
地下,琉璃罐子中的蛇終於當著阿柿的面完成了一次進食。
見狀,為了不驚擾到它、喘氣都很小聲的小娘子頓時發出了一聲歡呼。
而她的驚呼,她的笑聲,她手腕間金鈴的搖晃,都一聲不漏地傳進了遠處霜雪般少年的耳中。
“我還要再喂一個!”
“全給我!全給我!”
“你跑得慢一點!我快要掉下去了!”
陸雲門看著她。
看她騎在盧梧枝的肩上,被他揹著四處地奔跑,笑著的叫喊聲中夾雜著乾燥的風和尖叫,歡快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她在他身邊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張揚和暢快。
最近,她總是在哭,溼漉漉地掉眼淚,彷彿佈滿了潮氣的梅雨時節,一點一點,將他的心浸得發酸苦澀。
過了片刻,小娘子驟然安靜了下來。
在陸雲門的注視下,她又往那條蛇的鳥窩中放了一顆鳥蛋,繼續騎在盧梧枝的肩上,屏息凝神地趴在琉璃罐前等著蛇進食。
而就在那條蛇正對著鳥蛋張開血口時,盧梧枝故意使壞地“砰”地敲了下罐子,罐子中的蛇一受驚嚇,立馬躥到了罐底,氣得滿眼期待的小娘子當即就要用懸著空的腳跟踢他!
可盧梧枝握住她的腳踝,笑揚著臉,不過說了一兩句話,就讓她又露出了笑,一雙眼睛熠熠發光。
火光邊,笑著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一絲安靜的空隙,好像有說不盡的話。
黑影下,靜若深潭的小郎君雙眼烏色沉沉,漂亮得如同兩顆上好的檀木,卻暗得幾乎不見一絲光。
手腕間,那串此前染滿了慈悲佛香的梔子花玉,此時也已然散盡了味道,只剩下了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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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門離開了。
他垂著雙眸,既沒有露面,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了許久,然後轉身走出了地下,走出了店門,走到了馬車前。
垂首的駿馬旁,少年立如松竹,端潔不可侵染,看不出任何神情,連眼底也只有一片凝潭。
在這片偏僻的靜謐處,他安靜地摸了一會兒那隻曾被叫做阿柿的大肥貓,然後輕聲叫過車伕,讓他只當他從未來過、之後聽盧九郎的吩咐便好。
被兩位尊貴人夾在中間,車伕本來惶惶極了,以為自己今日定是要得罪一個,無法得到善終。
聽了陸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