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道:“可能是外面下雨小姐才睡得不踏實,再睡一會兒吧。”
江小樓輕輕舒出一口氣,正待躺下,誰知外面突然有婢女稟報道:“郡主,謝府有人來報信,說謝老爺去世了。”
江小樓猛地一震,竟是一身冷汗涔涔,只覺咽喉一團棉絮堵著一般,幾乎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小蝶臉色微微發白:“小姐——”
江小樓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當初太無先生就說過伯父是心脈受損,終究是躲不了的。你去準備一下,我們上門弔唁。”
“是。”
天剛矇矇亮,慶王府就準備好了一輛素棚馬車,馬車一路到了謝府門口。謝家大門已然開啟,門口搭起喪事牌樓,牌匾、影壁上全部掛了白,身穿素服的僕人們進進出出地忙碌著。迎客的僕婦見到慶王府的馬車似是吃了一驚,連忙迎上來。江小樓不待她說話,便徑直往內行去,僕婦只能戰戰兢兢跟在身後,不敢多言半句。門內同樣是一派忙碌場面,大院子裡掛起足有三丈高的幡旗,中間是繡著招魂咒的緞面旗幟,扣著荷葉寶蓋,中間嵌著絨腰。京城習俗,人去世後只要掛起幡旗,靈魂便會隨著飄揚的幡蓋歸來。一隊身著袈裟的和尚在幡旗下魚貫穿過,筆直進入了靈堂。而院子裡已經搭建了一座主棚,四座附棚,棚子裡還設有座位,賓客可以直接到這裡休息、喝茶、敘話。當引路的僕婦要把江小樓帶入主棚的時候,江小樓卻搖了搖頭,徑直向靈堂而去。
大廳門口設了一口報喪鼓,江小樓剛到門口,那鼓點就響了兩下,靈堂上的悲泣之聲瞬間傳了過來。小樓一腳踏入靈堂,只見精緻的黃梨木垂花門全部用白布遮蓋起來,大廳裡一口楠木棺材架在了四張長凳上,靈堂前擺放著各式祭品,謝家人全都是滿身素服,在哀樂聲中悲泣不已。江小樓瞧見他們,卻是目不斜視,手持焚香一束,徑直上前向謝康河行禮。
王寶珍擦了一下眼淚,躬身道:“明月郡主,多謝你送來的人參補品,老爺卻是用不著了。昨兒夜裡他突然一口氣上不來,還沒到大夫進門,人就這麼去了。”
江小樓冷漠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口楠木棺材上。
王寶珍面上含著哀慼之色,口中卻繼續道:“老爺去時留下遺言,叫二少爺接替他管著謝家,但二少爺畢竟太年輕,我怕他行事多有不周,郡主是老爺最信任的人,今後還請你多多照拂。”
江小樓聞言,已知對方不過是在試探,所以口中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既沒說一聲反對,也沒說一聲贊同,似是完全與她沒有關係。
環顧四周,謝倚舟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謝月只是一身素服,垂頭屏息,唯恐江小樓秋後算賬;謝柔和謝香一臉悲慼,滿面淚痕,卻是隻聞哭聲不見哀意。唯獨一個小小的謝春,幾乎哭成一團,眼淚鼻涕都糊了面孔,真是傷心的很了。江小樓越過王寶珍,徑直走到謝春面前,柔聲道:“伯父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你不必太過悲傷。今後若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去金玉滿堂或者慶王府找我。”
謝春抬起臉,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困惑。謝康河在世的時候,江小樓從不對自己表現出親近,怎麼今日卻突然如此和顏悅色?
諾大的謝家有幾人真心為謝康河掉眼淚,他們莫不是在拼命想著如何才能爭得更多的家產。江小樓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痕跡。謝康河早已料到會有今天,他派親信告知江小樓,不要再去謝府看望,避免引起那些小人的別樣心思。另外,就是替他照拂謝春。謝康河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卻並非一個成功的父親,他早已把謝家子女的本性看得十分透徹,不過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失望都談不上了。
謝倚舟走上來,俊朗的面容格外客氣:“郡主放心,我會代替父親好好照顧妹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