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陽嘆道:“不過是阻止骨肉相殘,圓一個人的夢罷了。”
“到底是什麼意思?”盧絕情咬著牙,口中溢位鮮血也不管,抬起手中的長劍架在陳九陽的脖子上。
陳九陽不躲不避,別過頭閉上了眼睛,慨然一嘆:“盧隊長,還請你好好看一眼……大傻……吧……”
盧絕情身體隱隱一顫,不知道是因為傷勢還是因為那兩個字。
她雙眼落在了那惡鬼身上。
那惡鬼背對著她,坐在房屋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過了良久,那惡鬼停止住了動作,身上的鬼霧散去,露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正是她的兒子,大傻。
當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盧絕情的眼睛終究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惡鬼轉過身,手裡抱著一件毛衣,走到她面前送上。
盧絕情沒有動,惡鬼衝她張嘴,發出伊伊啊啊的聲音。
“哎……”陳九陽的聲音響起:“盧隊長,天冷了,收下這件毛衣吧。”
盧絕情一手持劍,一手僵硬地,慢慢地接過了那件編織的不好看的毛衣。
惡鬼跪在地上,用手在地面鬆軟的泥土上寫出一行字:
“娘,天冷了,兒子沒錢,只能給您織一件毛衣。”
盧絕情不敢看向大傻,問陳九陽,聲音發顫:“他會讀書寫字?”
大傻點了點頭。
她沒問他能聽懂她的話,只是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雙眼有些泛紅:“你為了織一件毛衣給我,就要殺人?”
大傻搖搖頭,在地面上寫道:“我知娘嫉惡如仇,兒子不會亂殺人,被我殺的那幾人都犯下殺人越貨的罪行,但是娘不知,兒子就替您出手。”
盧絕情咬著牙問道:“就算他們殺人越貨,處置他們性命的也應該是法律,輪不到你出手。”
“他們欺負過娘,娘好幾次都被他們打傷一個人在家養傷,您不讓我回家看您,是不想讓我看見有血的衣裳,兒子生前為龍國軍人,死後看見仇人豈能放過他們。”
盧絕情再也說不出話,只是捂著嘴,淚水無聲的流。
“大傻,執念已了,跟我走吧。”陳九陽抽出地上的長刀,聲音平靜道。
大傻對著盧絕情躬身跪拜,磕了三個響頭,留下一行字:
娘,兒子以後不能給您養老送終了,還望您保重身體,原諒兒子不孝。
陳九陽領著大傻離開了院子片刻之後,他聽到了女子在低低啜泣,然後是痛苦愧疚的哭聲。
他輕輕一嘆,世間萬物終有因果。
他曾行過千山萬水,訪過世間的春夏秋冬,也未曾見過這般的光景。
他輕輕問道:“大傻,你不恨她嗎?”
大傻在地面寫道:“恨過。”
“我也曾想過,我這樣天生殘缺的人,活在世界上是不是一種痛苦,母親曾想要溺死我,就是不想我再繼續痛苦地活在這世界上。”
“但母親還是將我撫養成人,讓我學她的劍法,送我到軍營裡,是為了能讓我有活下去的本領。”
“母親收走了我所有的工資,但是這麼多年,她卻從未穿過一件新衣。”
“娘把家裡所有的錢都存起來了,想給我找媒婆討媳婦兒,母親的好我都記著。”
陳九陽問道:“大傻,你可還有執念?”
大傻搖搖頭。
陳九陽點點頭,下一刻拿出龍國天啟軍團的少校徽章,聲音冷冽:“你可認此證?”
大傻頓時起身行了一個軍禮。
陳九陽收回軍團徽章,再問:“既然你認,那我問你,龍國軍人無故殘害同胞,當如何論罰!”
“若有軍士殘殺自己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