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隊……”
鐵爐上溫著水沉香,香氣嫋嫋升騰起來,在整個屋子裡瀰漫。屋子中央兩個女人牽衣對坐,身影在煙霧裡朦朦朧朧。
王師的戰報每天都傳來,雲錦和魑魅就這麼默默地對坐,等待探馬的馬蹄聲打碎外面的寂靜,已經持續了一個半月。
“蚩尤很久沒有訊息了……”公主打破了沉默。
“西方越戰越烈,十萬雲師的壓迫下,他不會再有機會偷跑過來的。”妖精說。
“蚩尤他們能勝麼?”
“鬼知道。他們都是些靠不住的男人。”
“死了很多人吧?”
“軒轅部已經死傷三萬餘人,蚩尤他們的死傷也不在此之下。”
“蚩尤……不要出事才好。”
“你應該相信他,”妖精牽動嘴角笑笑,“他不是說要回來娶你麼?”
雲錦提起火爐上的壺,“喝一點茶吧……”
狂風暴雨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雲錦愣住了。數十匹戰馬組成的馬隊沿著高臺下的大道狂奔而來。以往傳遞訊息的探馬就是一人一騎,從王師傾巢出動之後,涿鹿城中剩下馬不多了,不會有人這麼結隊賓士。妖精臉色依舊平靜,按在腿上的手卻猛地攥住裙腳。
“大王凱旋……大王凱旋……大王凱旋了……”
壺裡滾燙的水流在葦蓆上,漫過雲錦的長裙和魑魅赤裸的雙腿,她們都沒有察覺。
王師凱旋。
刀光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拉出了一條雪亮的線,各色旗幟飛揚在雲師戰士們的頭頂,戰馬的步子整齊劃一,踩得五百里涿鹿原震動起來。軒轅部的人們衝上城牆,敲打著銅盆鐵鍋大聲歡呼,更多的人捧著食物和米酒,沿著入城的道路跪在兩旁。萬眾歡騰中,黃帝的龍車伴隨白雲出現在藍天上。六龍夭矯,裹著千萬縷雲絲張牙舞爪地馳向涿鹿城,直到接近城門的時候才降到地面。
一杆玄黃大旗在黃帝的龍車前迎風捲動,舉旗的青年將軍昂首挺胸,率先走向城門。龍車在他後面徐徐而動,左右護衛著四大神將,這就是天下霸主的威儀。
城門頂上,掛著一顆頭顱。那顆頭顱的顱骨大約是碎了,面孔不完整。古怪的是,人們依然可以看清楚那臉上的神情。
它對著所有人擺出了一個嘲弄的表情。
直視那顆頭顱的人都打了個寒噤。
“是共工麼?”雲錦問。
“應該是吧。”魑魅收斂了妖瘴,隱遁在雲錦的影子裡悄聲回答。
“瘋子死了?”魍魎的哭聲隱隱約約。
揚旗引路的青年將軍走過共工的頭顱下,一滴鮮血悄無聲息地打落在他腦門上。他隨手抹了一把腦門,抹出一道殷紅。他抬起頭,和那顆嘲笑人的頭顱對視了一眼。風吹著頭顱在半空裡轉著圈兒,頭顱臉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生動了。
青年將軍有點走神。
龍車的前進被稍稍阻擋了,應龍大喊:“不要磨蹭了,趕快引路!”
青年將軍急忙收回目光,咧嘴笑笑。他又挺起胸膛,威風凜凜地引著龍車前進。戰旗飄揚,遮天蔽日。
“公主……”魍魎看著魑魅說,“公主昏過去了。”
魑魅隱隱約約現了身,撐住雲錦即將倒地的身體。她看著那個青年將軍,面無表情,“你看清了麼?那個引路的人。”
“我沒看清……”魍魎用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捂住眼睛。
“我看清了,那是蚩尤。”魑魅一字一頓地說。
夜深,涿鹿城裡一派祥和。
這個城市隨著黃帝的歸來忽然就恢復了生氣,酒肆裡的酒鬼多得坐不下,都是凱旋的雲師戰士們。三三兩兩的婦人手持水瓢或者菜刀走過街頭,一間一間酒肆掀起簾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