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遍蕭硯,就要念起蕭延年。
原來這二人的名字,念起來也不過只差一個“年”字啊。
夜裡口渴了,仍舊會說一句,“我渴了。”
可是再沒有人應。
暗夜裡每每鼻尖一酸,就要滾下淚來。滿心的委屈與埋怨無口可出,含著淚又朝著身後道了一句,“蕭延年,我渴了。”
應她的只有小狗。
她的小狗哼唧了一聲,把腦袋蜷進身子裡,復又繼續睡去。
她想蕭硯。
想得輾轉反側,不能安枕。
想得痛心刻骨,透骨酸心。
惦記她的孩子如今可還有奶喝,可還有暖和的棉袍,可還有人好好待他啊。
想得形銷骨立,一次次哭腫了眼睛。
有一日,這條几乎要被她望穿的路,忽然就響起了馬蹄聲。
馬蹄聲中,還有軲轆軲轆的車輪聲。
車輪子碾著北地的沙土往這裡走著,遠遠地便瞧見一片黃塵。
她想,這是誰家的貴人路過此地呢
這裡偏僻沒什麼人煙,輕易不會有人來。
她怔怔地瞧著,仍舊坐在門檻,她唯一的小狗已經奔出去朝著那車馬吠叫起來。
怔怔地瞧著,瞧著那高車駟馬在門口一頓,從中走下來一位貴人。
怔怔地瞧著,瞧著那貴人風塵僕僕,滿面風霜,那素白的袍擺上帶著這魏趙之地開春的塵土。
阿磐緩緩起身,不敢抬眸。
只怔怔地瞧著貴人一樣也沾滿了塵土的戰靴,只怔怔地望著貴人寬大的袍擺在腿畔盪出流風迴雪的模樣。
只怔怔地瞧著貴人那長長的古玉佩就在這袍擺與腿畔前後晃盪,只怔怔地望著貴人大步流星,大步奔到她跟前。
只怔怔地聽著貴人支離破碎地喚了一聲,“阿磐!”
眼淚在眸中凝著,滾著,遲遲不肯掉下來。
一雙手在袖中握著,攥著,不敢抬頭望貴人。
“大人......”
她已經許久不曾說話,幾乎忘了自己的聲音,也幾乎忘了該怎麼開口了。
長睫翕動著,笑著問,“大人怎麼......會來......”
不敢抬頭,眸光便落在了貴人腰間。
只怔怔地瞧著貴人的腰身比從前愈發地細,那一貫束金戴玉的腰身,如今怎麼竟繫著一根素白的袍帶啊。
“大人......在......在為什麼人......戴孝啊”
“孤的亡妻。”
她抬起眸子,看見貴人那清瘦的臉頰,已然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