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有謝允謝韶守著,雲姜不叫她“小妹”。
“妹妹”是誰都能叫,但“小妹”卻顯得過於親熱了。
雲姜是知道如何避嫌的人,因而裝作不識,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又叮囑了一句,“但千萬要顧惜大人身子,用完快些出來,莫要累著大人。”
趙媼不是尋常婆子,原本也是有身份的人,留在魏營本也不是東壁編制,按說誰也管不了了她的。
聽了雲姜的話,趙媼不免就駁了一句,“雲姑娘說的哪裡話,雲姑娘沒來的時候,都是磐美人進帳侍奉。總有三四個月的工夫了,怎麼侍奉,美人豈會不知道。”
雲姜也不惱,依舊吟吟笑著,“嬤嬤說的是,正因用得久了,才怕再失了分寸。畢竟,如今正在打仗呢!”
說得合情合理,便是謝氏兩兄弟在,也尋不出什麼錯處來。
反倒叫人不得不暗暗稱歎一聲,雲姑娘懂道理識大體,是有主母風範的人。
趙媼一噎,還想再駁什麼,阿磐衝她微微搖頭,這便垂頭進了帳。
那人正端坐席上,與以往似有不同。
以往寒疾發作,無不是要服食五石,每每服用之後,渾身燥熱無處排解,因而需要女子洩火。
衛姝或者阿磐,原本也都是那一味供他洩火的藥草罷了。
如今那人坐在席上,一身寬鬆裡袍露出半截胸膛,一雙鳳目朝她望來,神色在昏黃的燭光下一時間辨不分明。
也許似他所說,果真就快要好了。
阿磐心想,那好啊。
她一向貪求安穩,又沒有什麼大志向,旦要謝玄好,她便覺得好。
低眉順眼地行至那人跟前,就在那人跟前跪坐,膝頭相距不過一尺,那人的雪松香與她的藥草氣立時就衝到了一起去。
她有一瞬兜頭的自卑,這自卑一生起來就壓不住了,壓不下去了,一下就自卑到了地底下。
她無法抑制地想,這些日子了,他是怎麼忍受這難聞的藥草氣的啊。
她知道自己來是為了什麼,因而即便那人不開口,不說話,她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因而再不必似從前一樣,那衣袍由他撕裂,那軀體也由他推倒。她跪坐那裡,自己就能寬下自己的衣袍。
趙媼知道她的手不好,因而腰間的絲絛系得很鬆,輕輕一扯,便扯了開來。
領口也不難剝。
領口原就十分寬鬆,她輕易也能把領口剝下肩頭,可如今剝了一點兒,便再踟躕著不敢剝了。
不敢了。
肩頭的傷處如今雖已經結痂,卻還留著一道十分駭人的疤,可那肩頭之下呢?肩頭之下還有許多的擦傷未能好啊。
她與謝玄敞胸露懷已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在是夜這昏黃的燈光下,在那人鳳眸的凝視下,她仍舊渾身凜著,繃著,仍舊叫那袒露出來的肌膚起了一層密密麻麻。
她暗自揣度,謝玄見過了雲姜那麼光潔的身子之後,可還願再看見阿磐這一身的傷啊。
偏聽那人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阿磐笑著回話,“就要好了。”
言罷不敢抬頭,真想伏進席子底下,也真想趕緊地奪門而出啊。
可那人捧住她的臉,傾身吻了上來。
他給了他的藥一個吻。
那個吻繾綣綿長,從她的嘴巴吻了下去,吻住了她的脖頸。
她的脖頸皙白纖細,他好似十分喜歡,因了喜歡,幾乎要把她的脖頸吻斷。
她被迫仰著頭,由著他去吻,一雙眸子卻忍不住地想要流淚。
她想,大人是喜歡她的。
那這數個月,她活得值了。
那席子多軟啊,她的脊揹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