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笑了。
“但我是個人,一個女人。你不可以這麼快買下一個不是妓女的女人。最後我或許會把自己賣出來,但不是這麼快。這是人與東西之別。”我轉頭出門。
喜寶 一 喜寶 一(15)
“姜小姐。”勖存姿在後面叫我。
我已經離開,在街上截一部街車,他或者以為我是以退為進,隨便他怎麼想。我呆坐在計程車內。車子向家那面駛去,我下年度的學費。我想,學費沒著落。生活費用。我的母親要去嫁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我自己。剛才勖存姿給我一個機會。我淒涼的想,如果我要照目前這種水準生活下去,我就得出賣我擁有的來換取我所要的。我絕不想回香港來租一間尾房做份女秘書工作,一生一世坐在有異味的公共交通工具裡。這是我一個墮落的好機會,不是每個女人可以得到這種機會。
我對計程車司機說:“把車子往回開。”
“什麼?”司機轉過來問。
“往回開。”我說:“我剛才上車的地方。”
司機好不耐煩。“喂,你到底決定沒有?小姐,你到底要往哪條路走?你想想清楚。”
我的眼淚洶湧而出。“我想清楚了,請你往回開。”
司機看見我哭,反而手足無措,“好好,往回開。”他把車子掉頭。“別哭好不好?小姐,我聽你的做。”
我不會怪社會,社會沒有對我不起,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下車時我付他很多的小賬。司機投我以奇異的目光,然後離去,在倒後鏡還頻頻看我數眼。
我按門鈴,低聲輕咳清清喉嚨。
來開門的是勖存姿本人。他有一絲驚喜。“姜小姐。”
“我回來了,我適才不高興是因為那戒指上的石頭太小。”我很平靜的說。
“姜小姐,對不起,你必需原諒我,因為我年紀的關係我的時間太少,我很願意走正常的追求路線,但是——”
“我明白。”我說:“但你將你自己估價過低,勖先生,你並不老,比我好得多了,我除出青春,什麼也沒有。”
“姜小姐,謝謝你回來。”他微笑說。
他是那麼鎮靜,感染了我。
“你有——什麼條件嗎?”勖存姿問我。
“有。我要讀書。”我簡單的說。
“當然。你在劍橋的聖三一學院。”他說:“我會派人照顧你。我會在劍橋找一層房子——管家、司機、女傭,你不用擔心任何事。”
“謝謝你。”我說:“你呢?你有什麼條件呢?”
“你有男朋友嗎?”他問。
“沒有。”我說:“現在開始,一個也沒有了。”
“你會覺得悶厭。我不會反對你正常的社交。”他說。
“我明白,勖先生,你會發覺我的好處是比其他的女孩子懂事。”我說。
“你會不會很不快樂?”他不是完全沒有顧慮的。
我笑一笑。“我想上街走走,你有空嗎?勖先生。”我看著他。
“我公司裡有事。”他拿出支票本子,籤一個名字,把空白支票畫線給我。“到首飾店去另買一隻戒指。”
“謝謝。”我說:“呵,”我想起來,“聰恕約我明天與他見面,我如何推他?”
勖存姿一怔,凝視我。“你應該知道如何應付他。”
我說:“但他是你的兒子。”
“那又有什麼分別?”他問。“推掉他。”他停一停,“現在你是我的人。”
我仰起頭笑。這使我想起梁山伯對祝英臺說:“……你,你已是馬家的人了……”我已是勖存姿的人了。
“我開車送你出去。”勖存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