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受於天命,恐怕決然不是一件容易讓人信服的事。
鏡月未央並不笨,這期間的艱難苦澀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一旦走上這條不歸之路,就再也沒有任何迴旋之地,要麼硬著頭皮殺出一條血路,要麼跌下懸崖粉身碎骨,像她那種安逸的性子,怎麼會……選擇這樣一種艱苦萬狀的方式。
她看起來……實在是不像一個深謀遠慮的野心家。
不過她的膽子倒是一向都很大,才到此地不久,經歷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變故,見識了皇族爭權奪位的黑暗與血腥,居然還能滋生出這樣狂妄無忌的想法,真不知該說她是腦子一條筋,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回鏡月未央不再催他,只靜靜的在一邊立著,一陣晚風吹進祠堂,拂得燭光搖搖晃晃飄忽不定,更顯得臉上投下的陰影晦暗莫名。
“嘎嘎——”
屋外掠過一聲悽切的鴉響,將屋內的靜寂襯托得愈發淒涼。
終於,楚鶴鳴雙手奉上盒子,沉定地回應她:“恕鶴鳴——不敢苟同殿下所思。”
“你!”
鏡月未央還未開口,彥音就忍不住跳了出來,快步上前抓起楚鶴鳴的胸襟,抬手就往他臉上毫不猶豫地揮了一拳:“你知不知道為了去鬼宮奪那九星冰凌花醫治你的寒症,殿下她——”
“音兒!”鏡月未央開口喝住他,一把抓住他揚起的手臂往後輕輕拉了一把反手轉到他的背部,隨即輕嘆了一口氣,“算了吧,強扭的瓜不甜。”
望了眼被彥音打偏在地的楚鶴鳴,白皙的嘴角很快就滲出了點點血紅,可見彥音那一拳揍得著實賣力,鏡月未央心裡不由對彥音稱讚了一句,面上卻還是一副遺憾加歉意的表情:“不管你答應幫本殿,還是不答應幫本殿,這‘無字聖旨’你都留著吧。要是哪一日看不下去了,就給本殿一刀痛快的,要是突然間覺得本殿還不錯,跟著本殿有肉吃,再過來也不遲。無論如何,本殿隨時隨地恭候你的……佳音。”
“殿下!”見到鏡月未央對楚鶴鳴的待遇如此“優渥”,彥音不免有些不快,“聖旨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交到一個外人手裡?”
目光不善地看著楚鶴鳴,“外人”二字被彥音刻意加重的腔調。
“送出去的東西和說出去的話一樣,本殿從來都沒有打算收回,既然本殿給了他,那就是他的東西了,他愛怎麼處理,本殿都沒有插手的權利。”
“可是……”彥音鳳眼微橫,還要再勸阻。
鏡月未央卻伸手壓住了他的雙唇不讓他再出聲,彥音只好就此作罷。
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話卻全是給他聽的,楚鶴鳴心如明鏡又怎能不知……可鏡月未央如此一廂情願,她說的話也十分在理,他不是那種冥頑不化頑固不靈的腦袋,即便不能就此接受鏡月未央,但至少可以先觀望一陣再做決定。
送上門的禮物,也萬萬沒有隨意丟棄的道理。
“既然殿下如此信任鶴鳴,鶴鳴也決然不會恩將仇報藉此陷害殿下,這份‘大禮’鶴鳴就先替殿下收著,今晚之事鶴鳴也當為殿下保密,誓不外洩。”
說完,楚鶴鳴便告辭離開,獨自一人帶著無字聖旨先行出了彥府。
“人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難道還以為他會回來?”
看著鏡月未央對著門口目不轉睛的模樣,彥音心下又是一陣氣憤,他從來就掩不住心思藏不了清楚,心裡想什麼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他就是要鏡月未央知道,他不高興,很不高興。
他以為……鏡月未央只對他一個人那樣百般縱容千般寵愛,可沒想到,她對別人也是一樣的,甚至比對他還要縱寵寬厚!
“呵呵……”
聽到彥音這麼說,鏡月未央卻是笑了,回眸望向他輕輕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