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不會隨隨便便對人下跪,更何況是生長於宮廷流著皇族龍血的太子?對於一個自負而倨傲的男人,逼迫他下跪就等於是逼迫他放棄自己的尊嚴與傲骨,如果拓跋炎胤能為一個人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與自尊,那就說明那個人的存在比他的生命還要珍貴。
聞言,拓跋炎胤臉色一暗,瞬間暗到了谷底。
周圍的火勢越來越大,幾乎要將他們三個人包圍在火海里,宮人們慌亂地來回跑動潑水灑水,有人緊張兮兮地想要進來,卻又被火舌逼退了回去。
映著滿面的火光,拓跋炎胤堅毅的俊臉冷酷得如同雕塑,反射的光線令人無法直視,灼熱得彷彿能燒傷人的眼睛。
鏡月未央靜靜地看著他,心想,如果他這一腿子真的跪了下來,那麼就算他是老謀深算刻意為之,她也可以視而不見這一回。
然而,等了良久卻不見他有所動作。
心頭竄起的熱切火苗就那麼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鏡月未央甚至忍不住要感嘆一聲,大丈夫能屈能伸無所不可,他怎麼偏偏就栽在了面子上?真尼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真尼瑪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啊!真尼瑪一失足成萬古恨啊!小白菜啊,地裡黃呀,三歲兩歲沒了娘哇……
見拓跋炎胤有所猶豫,心理已經完全變態的太子妃卻忽然大笑了起來,仿若釋懷一般,秉著我得不到的大家都得不到最好的心理,倏而揚起匕首筆直朝自己胸口刺去——
她這一刺慘烈至極,匕首穿胸而過,頃刻間又忽的被拔了出來,灑了鏡月未央滿臉的血。
那溫熱的血液順著睫毛滴答淌下,宛若漫天漫地的血色火光。
“清婉!”
夜宇下驚起一聲叫喚,穿透力十足,在耳膜幾乎都要被戳破的時候,鏡月未央沒來由地生出了幾許恍惚,彷彿那叫喚能抵達黃泉的彼岸。
而那兩個發自內心深處的音節,大概是沉風此生唯一一次能當眾脫口而出的名字。
在灼灼燃燒的房梁墜落下來的時候,鏡月未央隱約間看見了一道黑影倏然衝了進來,抱著太子妃搖搖欲墜的身體傾覆在她身上,那種大概算得上是“殉情”的場景看起來很是有些悲愴,卻又有種無法圓滿的悽迷,因為缺陷而美。
而這種缺陷之美,是被一雙堅強有力的手臂接入懷抱的鏡月未央所不曾擁有的。
“怎麼樣?你還好嗎?!”
拓跋炎胤伸手抹去鏡月未央臉上的鮮血,仔細檢查了她脖子上的傷勢,見沒有什麼大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伸手一把抱緊鏡月未央,沉默了一陣後低低地開口:“剛才,你怪我嗎?”
“唔,你不愛我。”
鏡月未央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坦白,像是委屈的小情人在撒嬌。
然而那雙暗藏在陰影中的清冷眸子卻是誰都沒有看見,鏡月未央不無悲憤地想,第一次,叫他跪不跪,以後要是逮著了機會一定要罰他跪一晚上的搓衣板!第二次,眼看著火梁砸了下來,他居然不是第一時間衝過來救她,竟然還敢他媽地遲疑了那麼一下!哼哼,三年之內都別想有肉吃!肉渣渣都不給!
“……”沒想到鏡月未央回答得這麼直白,拓跋炎胤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收緊手臂表達他的歉疚之情。
不過,像鏡月未央這麼難哄的人,才不會這麼容易就原諒他。
敢怠慢她,那可是要付出代價滴。
德清宮燒了個大窟窿,太子妃一夕喪命,宮裡頭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拓跋炎胤忙得三天不見人影,好在知道那晚上的內幕的人不多,否則被太子妃的生父唐將軍察覺到蛛絲馬跡,恐怕更難安撫。
在這樣的局面下,鏡月未央自然不敢輕易露面,否則招來的就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