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我和祝英臺的目光不由得都向亭內望去。馬文才聽到聲音,注意到我們都在看他,不由得將掌中酒罈重重摔在石桌上,水花四濺。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只留給我們一個後腦勺。
魚烤好了。我們紛紛站起,離開火堆向石桌處走去,把魚放在桌面上的托盤裡。祝英臺順手抓起我剛才多烤的一條魚,遞給馬文才道:“文才兄,你也吃吧。”馬文才看她一眼,也沒有伸手接,猛地站起身向亭外走去,自己坐到了火堆旁,開始往裡面噼裡啪啦地扔木頭。
“看來,有人要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了。”大叔聳了聳肩。祝英臺也跟著說道:“文才兄,別跟自己過不去了,快過來吃吧。”
馬文才繼續往火堆裡扔木頭,半晌才冷冷撇出一句:“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我正抓著一條魚在啃,他這話一出,我差點兒沒被魚刺給扎到。
大叔背起了雙手。“馬公子啊,”他淡然開口道,“你是不是官宦之家呀?”
“哼。”馬文才聞言回過頭,昂起腦袋瞥了大叔一眼,又轉回頭去自顧自抓著一塊木頭在那裡研究紋理。茶販大叔笑了一聲,下顎微收,朝著馬文才略點了一點,讚歎道:“喝,瞧這神氣,威風八面。那你們家,應該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馬文才臉色一變,用力將掌中木塊一把撅成兩截,重重摔在地上,甩袖起身,兩眼猛地瞪住了茶販大叔。那大叔做出被嚇了一跳的慌張模樣,拍著胸口道:“哎喲,好大的力氣呀。”他說著目光又轉向祝英臺,露出無奈神色嘆氣道,“馬負千斤,人負百斤哪,這怎麼就不明白呢。是馬騎人還是人騎馬呀?”
“你!”馬文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祝英臺卻先笑出了聲,對那大叔道:“大叔,您這個比方有意思。”
“你贊成他?”馬文才臉色微微發黑,“你到底跟誰一夥兒啊?”
祝英臺神色微變,沒有做聲。茶販大叔則背剪雙手,清咳一聲出言道:“哎呀,道不同則不相與謀。小兄弟呀,你說你們跟心性迥異的人同行……”他說著扭頭望了一眼馬文才,又看看我,聳聳肩膀,說出了後面的看法,“不累麼?”
我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彆扭,待要開口反駁,卻見馬文才的目光直盯在我身上,一時間莫名地略微發慌,竟忘記了下一步的動作。他的目光很快又掃向祝英臺,我注意到,祝英臺垂下頭,沒有反駁,也沒有開口出聲,臉上露出猶疑神色。
“你,你什麼意思啊?”馬文才呼了口氣,冷冷出言道,“你是說,我不配跟他們做朋友?”
“我可沒這麼說啊。”大叔昂起了腦袋,望天道,“我與你們三位初識,怎麼會知道你們配不配的?”
馬文才又深吸了一口氣,我注意到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看看我,又看看祝英臺,後者遲疑著低下了頭,不願與他的目光對上,大叔則滿臉的瞭然。看到他這副樣子,我忽然覺得心裡很難受,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魚,衝上前去,擋在了馬文才面前,只覺身後的人身體募地一震,呼吸裡也帶了些許顫抖。
我的胸口也不由得微微發悶,心裡莫名地沉重起來。
“大叔,文才兄不是居心叵測,心性迥異的人,你們都誤會他了。”
“葉兄……”祝英臺喃喃一句,後面的話卻沒說出來。茶販大叔則只是看著我笑,我咬咬嘴唇,努力向他們解釋道:
“文才兄確實不是那樣的人。雖然他性格暴躁,動不動愛打人愛發脾氣,還愛抽風,平日裡也總莫名其妙地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還經常摔東西浪費錢,書僮也是個非常討人厭的傢伙,但是他這個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壞。”
我話音才落,卻見茶販大叔搖了搖頭,伸手向我身後點點,示意我回頭看。我一扭頭,發現後面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