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看顧耿,而是凝望窗外的月色,慢慢道:“已經頤養天年的宋學士,你該是再熟悉不過。他年輕時,身邊有位容貌上好,性情乖巧的女婢,有日與友人喝醉酒,他要了那女婢的身子,許諾會收那女婢做妾。那女婢傻傻地等著,結果月餘後,她和宋學士之間的事,不知怎麼被宋學士的夫人知道了。後來會發生什麼,我不說,想來你也能想到。那女婢立時立刻被許配給府中最不起眼的小廝,按理說,事情到了那種地步,她不該再奢望宋學士兌現他當初許下的諾,奈何,上天捉弄,讓她發覺自己有了宋學士的骨肉。”
“配給她的小廝,也就是她的夫君,知曉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被主子指給他前,勾 引旁人懷的野種,自此再沒給過她好臉色,辱罵,毆打,三天兩頭招呼在那可憐的女婢身上。我就是那女婢生下的孩子,在我十歲那年,我娘因為給那惡毒的男人端洗腳水慢了些,被其一腳踹到心窩上,再沒站起。她是宋府的下人,她的孩子自然也是宋府的下人,可我本不是,我本不是啊!我娘躺在床上不能動,我求我那已做了小管事的爹請大夫給我娘醫治,他卻罵我是野種,說就是將銀子扔進水裡,也不會給我娘看病……”
“野種?我怎麼就是野種呢?我有爹,有娘,怎麼就是野種?我問娘,娘怎麼也不告訴我,直至她感覺快要離開我時,才向我說出了我的身世。”
“沒等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她就已嚥了氣。”
眼裡淚水湧出,楊氏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惡狠狠地道:“我恨,我恨宋學士,恨他要了我孃的身子,恨他許諾我娘,卻聽信夫人的讒言,信我娘和下人私通,背叛了他,從而任由他的夫人處置我娘。比之對他的很,我對他的夫人何氏更是深惡痛絕,是她的嫉妒,改寫了我孃的命運,進而也改寫我的命運!”
“為了給我娘報仇,我迫自己一夜間長大,用盡心思,終於做了宋玉芬的貼身丫頭。宋玉芬可是何氏唯一的女兒,她很寵愛這個女兒,每每看到她們母女坐在一起說笑,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憑什麼她們可以享用錦衣玉食,僕從簇擁,我和我娘卻卑微地活著?”
“宋玉芬出嫁,作為她身邊的大丫頭,我自然陪侍在側。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要何氏後悔,後悔當年那般對待我的母親。”
“沒人知道我心底的想法,我也不會讓人知道。我隱忍著,一步一步實現著自己的計劃。上天憐我,終讓我如願以償。宋玉芬早早就死了,何氏聞訊,大病一場,沒多久也一命嗚呼。我高興極了,高興她們母女得到了報應。”
說著,她的眸光落在顧耿枯瘦的臉上,她的聲音有所緩和:“你是不是覺得我心如蛇蠍?”笑了笑,她唇角浮現出抹冷笑:“我若心如蛇蠍,就不會讓慧丫頭活到今日。你說我苛待她?沒錯,我是苛待她,可是我再苛待,也沒少她吃喝!所以,你的指責,我不接受!”
“日子原本就那麼好好的過著,卻沒想到突然有天大的喜事降到我們頭上。侯爵之位,那可是侯爵之位,你卻不要,更不許我們娘們去想……”楊氏說到這,院裡倏然傳來於媽急切的聲音:“定國公主,熠親王,夫人已經安置老爺歇下了,你們不能……”連城犀利的眼眸盯在於媽身上,冷冷道:“滾開!”
於媽想著楊氏在屋裡已聽到她的聲音,加之連城的目光太過凌厲,於是,不情不願地招呼翡翠站到了一旁。
“你不是不能說話嗎?我就說顧仁怎麼不見了,原來你讓他去請顧連城那個小踐人過來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她嗎?”壓低聲音,楊氏盯著顧耿,怒聲說著。她音落的同時,房門驀地被推了開,連城和皇甫熠相繼走進屋裡。
“二叔!” 疾步走向床邊,連城看都沒看楊氏,直接道:“滾一邊去!”
楊氏臉色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