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屈喬一邊擦一邊道,“你說,別以為你不知道何俊良的事,然後罵了我一頓,就走了。”
“所以何俊良到底什麼事?”這是韓再暖幾年來聽到這麼名字最密集的一天。
屈喬緊皺著眉,盯著她,似乎想確認她有沒有裝:“就算是失憶,記憶混亂,該知道的總該知道吧,何俊良又不是這兩個禮拜的事。”
“可我真不知道啊,這就是我慌的地方呀,我平白無故幹了我不記得的事,還知道了我本來不知道的!何俊良到底什麼事呀!”
屈喬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到現在才遇到他最難以啟齒的話題,他捂著下巴,目光放向遠處,顯然心中正天人交戰。
韓再暖也不急,慢悠悠的吃了兩塊肉,還新烤上一盤。
“我本來還想,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就沒關係了。”屈喬終於開口了,慢慢地道,“但你要我直接跟你說,就……”
韓再暖看他這麼為難,有些不忍心,但好奇心又促使她繼續等著,她試探道:“何俊良,當時,跟你,好像也沒什麼利害關係吧?”
“……有。”
“哦。”韓再暖心裡驚詫,面上不顯,故作鎮定道,“所以,是你……舉報的他?”
“對。”
“……”這回輪到韓再暖深呼吸了,她在大學這個環境裡待了那麼多年,其中涉及論文、專案、資金、教職這一類的爭鬥也見識的不少,可以說鮮少遇到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甚至象牙塔裡的鬥爭,血腥程度不亞於她透過其他職業圈的朋友耳聞目見的,畢竟動輒就心血全無身敗名裂,也是因此她從不覺得自己這份工作無足輕重。
有時候她都奇怪為什麼屈喬好像從沒有做過什麼動作,彷彿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可現在,與其說是驚訝他居然也有參與鬥爭,倒不如鬆了口氣,好像聽到了樓上第二個鞋子落地。
她的沉默讓屈喬不安了起來,但他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烤著她放上去的那盤肉。
許久,韓再暖消化了這個資訊,恢復過來,平靜的問:“你不解釋什麼嗎?”
“舉報就是舉報了,”屈喬道,“沒什麼可說的。”
“舉報內容提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是。”
“那你怎麼搞的一副你殘害忠良的樣子?他做錯了就該受懲罰啊。”
“那是因為侵犯到我們了,”屈喬道,“之前沒有侵犯到的時候,我們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啊這……也是人之常情。”韓再暖倒不覺得自己在強行找補,老話不是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正是這種縱容,報應到了我們身上,”屈喬垂著眼,語氣有些冷漠,“如果早點警告他,也不至於在最後關頭,髒了我們的手。”
韓再暖聽他這話有些寒氣森森的,心裡不由得有些打鼓,她擠出一個笑:“也行吧,有了這一遭,以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對,所以我之後就再沒放任了,你也看到了。”屈喬給韓再暖又放了一盤剛烤好的肉。
“嗯?看到什麼?”韓再暖不客氣的吃起來,隨口問道。
“趙子琪,李岱,王巍嚴……”
韓再暖嘴裡的肉掉了出來,呆滯的抬頭,看屈喬翻檢著烤盤上的肉,面無表情地報著這些年幾個因為各種原因離開的人,有的是“學術不端”,有的則是“壓力過大”。
“我考,你,你報菜名兒呢?”
“這選單,還是你給我的。”屈喬從容一笑,終於放下烤鉗,認真的看著她,深邃的眼神中,似深情,更像審視,“你還質問我,下一個,是不是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