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神色遲疑地點了下頭。
吳紅藤也慢慢點了下頭。
他在那名護院噤若寒蟬的臉上打量了片刻,突然從旁邊護院的手中拿過腕口粗的杖棍,毫無徵兆,暴起發狠,對著那名護院的後背脊骨就砸了下去!
緊接著,兩棍!三棍!四棍!
骨頭斷裂的滲人聲響和護院痛苦的嘶吼驚得群鳥飛絕,卻絲毫沒有讓吳紅藤放輕力道,直到杖棍斷裂飛出,血濺了一地,他才停下動作,慢慢站直。
丟開手裡那半根碎裂的杖棍,他望向阿柿:“下人無禮,吳某已經處罰了。不知小娘子是否滿意、願意前往吳府了?”
阿柿眼睛裡的光早就在第一棍砸下時消失殆盡了 。
她看著地上奄奄一息、連血沫都已經嘔不出來的護院,忽然想起了那日鮮紅大幡上刺繡的“吳”字。
吳家。
聖人的吳家。
他並沒有對她說出一句威脅的話。可此時日月麗天,他便敢當著當朝官吏、在大街上暴虐傷人。
他要砸碎的到底是誰的骨頭,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既然……”
阿柿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抖。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話說得很慢很穩、不讓自己發出露怯的顫音。
“既然吳總管明辨是非,替我出氣,我當然要去。”
說完,她把明顯發著抖的手指藏進掌心,使勁地直起僵硬的脊骨,望向吳紅藤:“但我要帶上賈縣丞和百善。我可能會需要他們的幫忙。”
對視片刻,吳紅藤慢慢朝她走近。
離近了後,他微微垂下他那雙細而長的鳳眼,在阿柿仍舊直視著他的眼睛上做了番打量。
“之前沒留意,你倒是長了兩顆漂亮的眼珠。”
男人鳳目眯起,語氣玩味。
“看得讓人想將它們剜下來珍藏。”
他身量高挑卻瘦削,舉步談吐間甚至會透出弱質文人的儒雅。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他是真的可能親自動手、將阿柿的眼珠一顆顆剜出來!
阿柿兩顆倔強的杏圓眼睛當即咻地盯住地面,再也不朝吳紅藤多看一眼。
這反倒讓吳紅藤失去了興致,可有可無地讓賈明和百善一起上了車。
——
“人病倒在三日前的傍晚。這幾日,吳府為了她請了數十名大夫,不僅是金川縣的,州府內但凡有名有姓的,吳府都請來了。可這些大夫如統一了口徑般,都說這病十分詭怪,聞所未聞。”
牛車上,吳紅藤從懷裡拿出張雪白的錦帕,邊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血,邊說著柳娘子的事。
“明明身子沒有大礙,除了虛,查不出任何病處,可人就是高熱不退。所有的退熱方子都試遍了,病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得重,眼看就要命垂一線……”
他見指上那枚銅鎏金銀扳指的柳葉紋內滲了血,擦不淨,便從銀玉般的指節上將它摘了下來,隨手丟在牛車的地上。
“小娘子怎麼看?柳娘子如今的樣子跟你提過的孤魂纏身,可是一樣?”
“一樣,也是高熱。”
阿柿垂著眼睛,看著滾到她腳尖上的那枚染血扳指,小虎牙緊緊地咬著,繼續著她的話,“但我已經勸過她了,她非要繼續說謊,被孤魂吞了,我也沒有辦法。我學藝不精,到了這個地步,不一定能治……”
嘴裡說著她是咎由自取,但當親眼看到柳娘子的樣子時,阿柿卻還是凝重了面色。
那間因放著冰而略顯陰寒的屋子裡,柳娘子四肢被綁在床上,渾身漲著病態的紅。
那紅駭人得彷彿燒紅的烙鐵,是絕不該出現在活人身上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