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側耳,發覺從遠處逐漸逼近的大批踏草碎枝聲竟是自山下而來。
“他們是要把我困死在林中……”
稍一用神,盧梧枝的眼前便又泛起了一片昏黑。
但他當即用牙狠狠咬破舌尖,用刺痛逼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下山了,我們得先找地方躲起來。”
說著,他強撐著自己站起,後背的傷口頓時撕裂更兇,豆大的汗珠幾乎一瞬就溼滿了他的面和頸。
血還在流。
越走,血流得越厲害。
小娘子抹掉眼淚,脫下身上的外襖,死死地捂住他後背的傷,雖然很快就被血水浸透,但也總算暫時止住了血的滴落,勉強藏住了他們的蹤跡。
而那個被盧梧枝割喉的刺客,身上正如蝟鼠般刺滿了保命止血的牛毛細針,微弱地起伏著胸口。
132
彷彿只眨了一下眼睛,山林中的光便一瞬間盡數消失了。
摸著黑的兩個人跌跌撞撞,相互扶持著繼續往山林深處逃。
可他們壓著聲息、走不快,後面追兵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近得,他們都能看到那片火把的紅了!
已是萬分危急的時刻,攙著盧梧枝的小娘子卻腿軟般一個趔趄,雙膝狠狠栽倒在地,連帶著將盧梧枝也拽倒了!
盧梧枝將劇痛吞嚥進喉,當即以手撐地,想要快些將把阿柿扶起來。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他手邊的山壁竟是空的。
藉著模糊的月色定睛一看,那裡竟藏著一個半人高的、一半陷在地下的洞穴,像是被動物挖出來過冬用的,此時被草石掩著,隱蔽得極好,若不是他正巧此時跌倒,就算從這裡路過千百回,也絕對發現不了!
已經逃無可逃,不如就此賭一把。
盧梧枝拉著阿柿看了那處洞,接著便咬緊牙關、無聲地爬了進去。
小娘子一臉心領神會,緊跟著他鑽了下去,隨後又立馬同他一起,將上面的草整理回原樣。
幾乎就在他們將手收回時,舉著火把的追兵走到了附近。
看著就晃在上面的火光,洞中的兩人如取暖的小動物般貼在一起,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因為耳邊就貼在他的胸前,
陸扶光能清楚地聽到,在追兵靠近到洞穴旁邊時,盧梧枝的心跳鮮明地快了起來。
咚、咚、咚、咚——
響得她都有些震耳朵。
小郡主悄悄地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胸口,裡面的心還是那樣平而穩地跳著,連一絲的慌都沒有。
還好盧梧枝此時的注意力都在外面,不然,她會因此被懷疑也說不準。
這樣想著,小郡主雙腿無力般地稍稍地後退,背抵著洞壁,慢慢坐了下去。
就在這時,追捕他們的那幾人放緩了腳步,喘著粗氣停在了離洞穴幾步遠的樹邊。
“那啖狗腸的小兒!”
歇了幾口氣,其中的一人突然啐了句髒話。
他出氣般地握拳,“咚”地捶了下樹幹,“不是說他受了重傷,又帶著個小娘子嗎?怎麼還這麼能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能跑。”
接話的那人放下手中半空的水囊。
水在水囊中晃動的聲響在靜夜中無比清晰。
“我只知道,我老孃和妹妹的性命都握在夫人的手裡,若是他這次平安回了盧家,我全家都要遭殃。”
他稍稍將聲音壓低:“夫人的手段,你又不是見識過……”
似是被他的這句話點醒,那罵罵咧咧的那漢子也住了嘴,默默地直起身,繼續高舉火把,前進搜山。
腳步聲漸漸遠去,盧梧枝垂下去的眼眸卻再也沒有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