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此時,阿柿逃了也好,被迫留下同小陸互相磨磋、鬧到無法收拾也罷,事情總歸還能盼一個“以後”。
但現在,一切卻都突兀地終結了。
所有的情感在最激烈時戛然止在了那裡,無法消化,也無法排解,只能任它在體內慢慢地流膿腐爛,侵蝕蔓延,一生都無法擺脫,只要稍有扯動,便會痛得肝心若裂。
這可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結果。
李群青蹙額,令兵衛將女兒送去了她母親那邊。
而李迎未,自阿柿在她面前忽地換了個陌生樣子起,她便愣在了原地。
她愣愣地目睹了阿柿的哭泣與決然,目睹了阿柿的死,直到見到母親,李迎未才還魂般“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跑馬歸來的竇大娘只聽了兵衛的幾句短報,便將女兒發抖的身體摟進了懷裡,在她的抽噎聲中,聽到了這件事的許多片段。
她心中如騰巨浪,但仍舊很穩得住,將女兒哄得安定住了情緒,才趕往了那棵緬桂花樹所在的院子。
見到守在那裡的丈夫時,竇大娘終於露出了她的傷心和氣急。
她悲慟著美豔的眉眼:“這樣大的事,你竟沒同我通氣!”
李群青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沉默不語。
他們昨日才確信了阿柿的騙子身份,不過才過了一晚,短短十二個時辰都未到,連她身後牽連勢力的一點蛛絲都還沒來得及查探,誰能想到事情竟就發展到了這般無可挽回的地步。
他原本想著,妻子和女兒對阿柿那樣喜愛,若是能遂了小陸的心願,大家和氣如舊,未嘗也不是件好事。
就算到了不得不揭開阿柿很面目的時候,那也不必是今日。何必要在妻子生辰時,讓她傷這份心?
可是。
他看向樹下小陸懷中的小娘子。
他們都小瞧了她,都沒能看透她。
她怕是早早地就生了死意,才能將自盡做得如此決絕。
“小陸……”
過了許久,竇大娘蹲到一直沒有動過的少年身邊,輕聲勸他:“外面已經備好了車馬,總要將她帶回去,把身後事做好。”
見少年恍若未聞,只是低頭看著阿柿,如同僵死一般連睫毛都忘了顫動,竇大娘的心中又是一陣忍不住的難過。
她慢慢撫掉阿柿褲子上摔蹭的泥土,如呢喃般低語:“她這衣裳都髒了。她平日裡總將自己打扮得那麼好看,便是走了,也一定喜歡自己是最漂亮的樣子……”
“我不知道……”
垂著眸如丟魂失魄的少年突然開了口。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我還什麼也不知道……”
他抬起頭,看著竇大娘。
這時,竇大娘才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神裡跳動著的茫然的慌。
他分明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又像是完全不知道、什麼也想不通,如墜煙海抓不到一根浮木,張惶又無措。
看得竇大娘突地就湧出一股心酸。
但很快,少年的眼中連那點茫然都消失了。所有的光芒都沉了下去,沒入了無邊無際、沒有半分生機的黑色海底。
“您說得對,總要將她帶回去。”
他垂下了湮滅了一切情緒的眼睛,平靜地抱起阿柿。
跪了太久的膝蓋一下沒能撐得起來,但他儘管自己趔趄了一下,還是強支住了上身、沒有讓懷裡的阿柿受到一點晃動。
就連落到她胸口的那朵連蒂白花,也只是在那裡轉了轉,就又靜靜地躺回了她的心窩。
竇大娘下意識想伸手幫他,但看了看他的樣子,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
一場生辰宴就這樣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