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迅速拉近又迅速遠離。只不過是片刻的碰觸。他尚來不及回應,便一擊而遠,於是驚喜之餘,又生出淡淡的遺憾和新的渴望。
“既往不咎。以後不準這麼做了。我不喜歡。乖。”瑪麗公主神色淡淡地說道,便如同哄一個小孩子那般。
接著她看向他的眼睛,打算跟他開誠佈公地討論一下子嗣的問題,然而他卻興奮起來:“你從不曾這般……”
“第二次。”瑪麗公主打斷他的話。
“第二次?”他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反應了過來,緊接著便開始激憤,“原來你還記得!那你為什麼一轉頭就不理我,反跟他好上……”
“你有完沒完?吵死了!”馬瑪麗道。
劉莊見好就收,很快地安靜下來。但是他不過安分了片刻,就開始不住地用身子蹭馬瑪麗的衣服:“天氣炎熱,我們一起去後堂歇息可好。你是知道的,那裡的床又大又軟……”
“你放莊重些。”馬瑪麗很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又四下裡看到了正在旁邊捂嘴偷笑的小侍女阿元。其餘諸人眼觀鼻,鼻觀心,彷彿什麼也沒聽見。這麼多年總算是歷練出來了。
……
“父王,他們走了。”泌陽脆生生的聲音在一簇花樹後頭傳來,然後一陣細碎的衣物摩挲聲傳來,東海王劉疆和他的女兒從花樹從中走了出來。
劉疆臉色蒼白,一隻手緊緊按在胸口,彷彿透不過氣來的模樣。反倒是年紀幼小的泌陽更鎮定些,她見父親似乎要發病的模樣,便說道:“父王,你生病了。我去叫姐姐來幫忙。”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馬瑪麗。她方才躲在花樹後頭,看得很清楚,姐姐和太子叔叔高高坐在輦上,形容親密,旁若無人。想來以姐姐待她之疼惜,必然會過來幫忙。
——可她畢竟年紀還小,不懂事。若是劉疆肯大大方方相見時,方才狹路相逢,又何必要躲在暗處,默無聲息地窺探?
劉疆百忙之中一把抓住女兒的小手,不叫她離開,心中的痛楚卻如潮水般侵襲而來,一波接著一波。他知道他此時狼狽極了,他怎麼肯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狼狽?
正午之前,他原是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靜靜等死的。他把諸事都安排得妥帖,一封臨終奏章寫得感人肺腑,自信無論是皇帝皇后,還是太子,看了這封奏章,必將厚待他的王后和孩子們。——他雖然錯看了杜若,釀成大錯,可是說到底,是他不對在先,既應承娶了她,卻又辜負了她。如今無計可解,惟有一死相酬。
然而將到正午之時,外間突然有人用力拍門。聽聲音竟然是泌陽柔嫩的嗓音。接著便傳來秋嬤嬤的哭喊聲:“殿下!殿下你快些開門啊!皇上已赦免了馬姑娘的死罪,若你有個三長兩短,老奴黃泉之下怎好去見娘娘啊!”
他起初是不肯相信的,但是待泌陽顫巍巍地捧了一盞所謂醴泉水奉於他飲用,他便知道,他想和她一起死的打算終究是落空了。以父皇劉秀那般迷信的人,既有如此吉兆,必然不敢逆天行事。
可是畢竟還是想多看她一眼,想看到她果真安然脫困才好安心。於是一路帶著泌陽,隱在她回東宮必經的路徑上,卻正巧撞見了她和劉莊親密的樣子。他想,他們沒有因為他而疏遠,反倒心意相通,心無隔閡,這樣子多好。可是儘管這樣安慰著自己,心卻不可避免地疼痛起來。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劉疆就知道,他和馬瑪麗再也不可能了。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劉莊為了她,四處奔走呼告,大動干戈地祈雨,卻永遠不會曉得,他劉疆願意用生命彌補從前的錯誤,在黃泉路上和她一路相隨。或者更糟糕的是,她心中清清楚楚,卻不再在乎。她放棄他了。
劉疆面色慘白地躺在一塊青石上,盛夏裡驕陽似火,他卻只感覺四肢冷得厲害,心口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湧來,漸漸地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