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但這並不影響她拉住兒女們的手,問長問短。
說來也奇怪,平日裡她最疼愛自己的小兒子劉焉,但是如今病至此時,她心中最放不下的,反而是自己的大兒子劉疆。
“疆兒,來,到孃親這裡來。”她輕輕喚道,枯瘦的手握住了劉疆的手腕,“孃親的身子怕是不成了,原說是要眼看著你和瑪麗大婚,再等著抱孫子的,如今是趕不上了。你……”
周圍突然有一陣奇異的騷動聲傳來。那是知曉內情的劉輔、劉康等人在作憤憤不平狀。
郭聖通雖然在病中,卻沒有喪失基本的警覺之心,她微微一停頓,突然問道:“說起來,許久沒見到瑪麗了。她呢,你怎麼不帶了她來?”
劉輔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母親不知道,如今馬姑娘不和大哥好了,她……”
“住口!”劉疆忙喝止了劉輔,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母親郭聖通秉性剛強,若是她知道馬瑪麗的事情,還不定要鬧成什麼樣,如今郭聖通病著,他怎敢讓她知道分毫?可恨劉輔這個大嘴巴,絲毫不體恤自己的顧慮,公然說了出來。
“怎麼回事?”郭聖通的聲音裡帶著質疑。
劉疆知道,此事不容自己再沉默下去了,必須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可是若是在解釋之中,透露出半點劉莊跟自己搶女人的訊息,以郭聖通的秉性,後宮必然迎來新一輪的血雨腥風。儘管,她已經不是皇后,退居沛國王太后之位;儘管,她已經不再承認,劉秀是她丈夫。
“杜若,過來拜見母后。”他權衡利弊,瞬間便下定了決心,開口喚道。
杜若原本跟下人們一起在旁邊候著,見狀又驚又喜,忙快走幾步過來,小心翼翼地向著郭聖通拜倒。
郭聖通蹙起眉頭:“這姑娘是誰?瑪麗呢?”她見慣世事,自然想到某些可能,於是連帶著說話的聲氣也越發嚴厲起來。
劉疆也挨著杜若,在旁邊跪下了。“都是孩兒不好。這個姑娘叫杜若,是隴西杜家遺落在外的血脈,自幼被人當做舞姬來養。被人輾轉送到兒子宮中,兒子感念杜氏恩德,未敢以尋常舞姬相待。”他深知母親郭聖通的能耐,不敢在杜若的身份上說謊,以免她識破謊言,更加惱怒。橫豎他也知道,以母親的氣度心性,不會在這些身份尊卑上計較太多。
郭聖通冷笑道:“先前聽說你宮裡來了一位年輕貌美的舞姬,你還為此設宴慶祝,哀家當時便安撫瑪麗,要她別想太多。難道說……”
“是。”劉疆心頭盡是苦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言語變得平和而真實,“都是兒子不好,一時沒能忍住,被……被瑪麗當場捉住,她氣不過,就離開了……”
“荒唐!下流!”郭聖通聞言大怒,氣喘吁吁地錘著床罵道,“枉你平日熟讀聖賢之書,這學問難道都餵了狗!你先前許諾過瑪麗什麼,難道美色當前,便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人前人後一派君子相,到頭來卻連自己的褲帶都管不住,留你何用!”
劉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但是他知道母親這番痛罵只怕是有指桑罵槐的嫌疑,連帶著將那個坐在皇帝寶座上高高在上的傢伙也一起給罵了,他只不過是恰逢其會,成為她發洩的出氣筒而已。是以面上雖然有幾分掛不住,心中卻沒多大感覺。
他身邊的杜若聽到郭太后居然信以為真,反而責罵無辜的劉疆,心中哪裡按捺得住,就要開口替劉疆分辯。幸虧劉疆見機得早,拼命給她打眼色,扯住她袖子搖了又搖。她迫於劉疆素來的威嚴,沒敢開口。
劉輔、劉康幾個人是聽到馬家三兄弟敘述事情經過的,自然曉得他們的大哥是多麼無辜和委屈,本來也有心開口,但在劉疆嚴厲的目光壓迫之下,竟然不敢說什麼。
殿中一時靜悄悄的,只聽得見郭聖通的喘氣聲不絕於耳。